柳垂容想起早晨祖母说过的话,只怕这卫国公府情况复杂,自己若真嫁入国公府,怕是要步步谨慎,如今多学一些管理之法总归没错。
“是,女儿明白了。”
刘妈妈让下人将账本都搬进屋子里,柳垂容望着眼前的几大箱账本,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柳垂容却发现这账本存在诸多漏洞和不明之处,一些支出和收入对不上,好些价格都高于寻常,还有好几笔大的开销去向成谜。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账本的纸张,仿佛妄图从那粗糙的质感中探寻出隐秘的启示。她的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如此巨大的出入,李氏不可能毫无察觉,只是她未摆在明面,想必是拿来贴补家用了,却让账房先生做得这般糊涂,妄图瞒天过海。
侯府早已入不敷出,柳垂容心中有数,只是未料到竟已到需动用李氏嫁妆来填补的地步,如今这般急切地将自己嫁入国公府,怕是与那丰厚的聘礼脱不了干系。
柳垂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在账本有问题的地方做了记号,打算回自己院子后再仔细清算。
只怕李氏交给自己的嫁妆也只是表面风光,内里的底子或许早已被掏空。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奈,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等柳垂容将所有账本看完,出来时天色已晚,绿珠也出去打探一番回来了,正站在屋外候着。
瞧见自家姑娘出来,连忙拿起手中的披风替她系上,趁机附耳小声道:“姑娘,都已经打探清楚了。”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柳垂容给阻止了。
此时,天边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是一阵沉闷的雷鸣。
柳垂容使了个眼色,让绿珠看一眼身后,果不其然见刘妈妈躲在长廊外的柱子后面,正紧盯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
见自己被发现,刘妈妈也不好再躲在暗处,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是还有什么事吗?刘妈妈”柳垂容柔声道,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警惕。
刘妈妈低着头回道:“夫人怕夜里路滑,让奴婢送您回去,您手中的账本还是交给奴婢帮您拿吧!”
“那就有劳刘妈妈了”柳垂容将手中的账本交了出去,神色泰然,可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
这一路上刘妈妈没少旁敲侧击询问她是否发现账本异常,明面上说是怕庄子上的婆子私吞钱财,实则是打探她是否已察觉账本造假。
柳垂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敷衍着应对刘妈妈的试探。
亥时时分,卫国公府格外安静。一轮冷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沈敬之站在门口,拦住了欲进去通报的侍卫,径直走了进去。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沈清寒的院门口,见屋内的烛火未灭,看了一眼在外面打瞌睡的小厮,不禁摇了摇头。
心道改明儿一定要让母亲换了这院子里的人,兄长如今不良于行,下人如此大意,怎能护得住他。
屋内,沈清寒正坐在书桌前,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书。
“你来了。”沈清寒见沈敬之进来,丝毫不觉意外。
“在外面见你屋子还亮着,便进来瞧瞧。这么晚还不休息,是腿又开始疼了吗?”
自从两年前沈清寒奉旨前往北关收复失地,被安国人暗算,中了毒箭射伤双腿,还被吊在城门口三天三夜,幸得姜老爷子带人将他救回,当时只剩了一口气。
好在救治及时,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体内的毒,被太医断定活不过五年。
现如今,也只能靠着人参续命。只不过双腿筋脉皆被体内毒素腐蚀,此后都无法行走。
沈敬之望着兄长那憔悴的面容和残疾的双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愤怒,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为兄长报仇。
“改天让人给你做个暖膝,这屋子里还是冷,暖炉还不够,明日让人再拿几个暖炉送过来。”沈敬之环视了一圈,觉得处处都不妥。
“你真当我是个雪人,已经够暖和了,我就算是个雪人,只怕也要被你这颗心给焐化了。”沈清寒有些无奈道。
见沈敬之不回话,沈清寒知道恐怕此事没得商量,自家这个弟弟自小就是个牛脾气,认定的事无法更改,谁都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
他自幼便主意多,不喜被人安排,如今连父亲的爵位都不要,非要去寒衙司,整日干些打打杀杀的活,不知自己还能否活着见他娶亲的那一天,也不知京中哪家姑娘敢嫁给他。
想到这儿,沈清寒突然记起一件事,从自己书桌下的暗板里掏出一块令牌和一把匕首,递到自家弟弟面前。
“墨然今日特地将这令牌送到府上,说是一个姑娘让他交给你的,连同匕首一起。”沈清寒故意拉长“姑娘”二字的尾音,调侃意味甚是明显。
见沈敬之脸上毫无波澜,自然地接过东西收了起来,这让沈清寒更加好奇此姑娘究竟是何人。
“说说嘛,满足一下为兄好奇的心。”
沈敬之只觉头疼,心里暗骂墨燃没脑子,这种东西等明日自己去寒衙司交给他就行了,非要送到府里来,还好巧不巧地送到自己兄长手里,非要多此一举。
“没谁,就是咱们家一个亲戚,随手帮了点小忙,兄长你想多了。”
“亲戚?”沈清寒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家在京中还有什么远房表妹,满心疑惑。
“嗯”沈敬之表示自己没有瞎说,可心里却慌乱不已,生怕兄长察觉出什么。
他与柳垂容的事情,定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传出闲话,对自己倒是没什么损害,可人家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