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垂容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老夫人见她这般模样,便问道:“可是有何难处?”
柳垂容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孙媳……孙媳没有这些丫鬟婆子的卖身契。”
老夫人一愣,随即脸色一沉。
这各个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的卖身契都应在自家主子手中,柳垂容手中为何没有?
她转头看向周氏,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周氏跪在一旁,吓得面如土色。
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回道:“媳妇前些日子已让院中的婆子将卖身契送去了,应是府中事务繁杂,婆子给忘却了。”然后又接着说,“今日回去之后,儿媳便亲自将那些婆子丫鬟的卖身契送到柳垂容的院子。”
老夫人冷哼一声,“若府中的事务太忙,一人难以应付,也可将管家之权交给容丫头,正好你前些日子不是总说身子疲乏,你也可歇息歇息。”
周氏吓得跌坐在地,连忙说道:“是儿媳做事欠妥,让容丫头受苦了,儿媳身体已请积善堂的大夫瞧过了,说已无大碍,保证此后类似之事不会再发生。”
老夫人这才脸色稍缓,挥了挥手,让周氏退下。
“好孩子你受苦了,等你回去后将院中的丫鬟婆子处置妥当,我让宋嬷嬷给挑几个机灵的送过去。”
这出戏也唱够了,卖身契也拿到了,柳垂容便借故回去了。
待到柳垂容回到院中,周氏已早早将院中这些丫鬟婆子的卖身契送到了。柳垂容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数了一下卖身契,正好八张,她将卖身契放在桌上,让白霜将人都唤来。
不多时,人皆到齐。
为首的郑妈妈低垂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心中盘算着如何求情方能留下。
一旁的李婆子则是一脸的愤懑,嘴里小声嘟囔着:“这新夫人也太绝情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还有个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泪盈于睫。
可柳垂容也未给她们机会,将手中卖身契发了出去。
她瞧了一眼这几人,老的老,小的小,这些人定然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她开口幽幽道:“每个人府里都会给一笔安置费,你们既然不愿留在府中,那就拿着这笔钱,早早出府去吧。”
为首的郑妈妈刚要跪地求情,却又听到柳垂容开口道:“白霜你做事还算勤勉利落,你就留在府中吧,我自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闻此,白霜尚未及庆幸,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看清楚是郑妈妈打的,嘴里还咒骂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害我们,若不是你提议,让我们今日偷懒,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她们也都领了卖身契,不再是国公府里的人,也就无需顾念往日的情分,很快几人便扭打在一处。
等到绿珠喊人将她们拉开时,白霜的脸早已青一块紫一块。
第16章
白霜干了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被主子赶出府去。
府中的丫鬟婆子自然不愿与这种为伍,久而久之白霜就被排挤了。
绿珠再次见到她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而她如今只是一个烧火丫鬟,原先光滑细腻的皮肤,早就因为烟火侵蚀粗糙了许多,绿珠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然而此时的白霜一定想不到,自己日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周氏将卖身契送到柳垂容院子,便会到自己府中,她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望着院中的还未盛开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唤来自己陪嫁丫鬟翠屏。
“去,给寒州老家去一封家书。”
“是,夫人。”翠屏垂首应道“就说我进来身子不适,思念侄女意姌,让她来京中陪我一段时日。”周氏语气阴冷。
翠屏领命而去。
寒州,周府周意姌正坐在院中,对着盛开的桃花写生。
她身着一袭浅碧色襦裙,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花,腰间系着一条白色丝绦,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只插着一支白玉簪,更显清丽脱俗。
瞧着是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双杏眼清澈明亮,顾盼生辉。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描绘着梨花的娇艳,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小姐,夫人请您去前厅。”一个嬷嬷走过来,恭敬地说道。
周意姌放下手中的画笔,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了,这就去。”
她起身,将画卷收好,跟着嬷嬷来到前厅。
周夫人正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凝重。
“意姌,你姑母来信,说她身子不适,想让你去京城陪她一段时间。”周夫人看着女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周意姌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姑母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倒?
“母亲,女儿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周夫人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意姌,你姑母是你的长辈,她一片好意,你怎么能如此揣测?”
“如今我们周家,全靠你姑母在定国侯府照拂,你此去,一定要好好侍奉你姑母,万不可惹她不快。”
周意姌心中一凛,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为了家族的荣耀,她不得不前往京城,成为姑母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的苦涩。
“女儿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京城,定国侯府,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正等待着她踏入其中。
四月初一,卫国公府中牡丹盛开正艳丽,一辆马车驶入小巷子中,从车子下来一位身穿月牙色长袍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