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脸色一沉,说道:“容儿,你莫要任性!卫国公府那是何等的门第,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若错过了这门亲事,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而且侯府如今的状况你也清楚,你身为侯府的女儿,就应当为家族着想!”
柳垂容哭着喊道:“家族?家族何曾为我着想过?我在青州孤苦伶仃的时候,家族在哪里?”
李氏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容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管怎样,生你养你的是侯府,你必须听从安排!否则,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柳垂容身子一颤,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无法违抗母亲和家族的意愿,绝望地说道:“母亲,女儿……女儿听从安排。”
李氏看着柳垂容绝望的样子,心中一痛,她转过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自从收到侯府的来信那一刻起,柳垂容就明白,所谓的观礼只怕是个幌子,让自己回府为侯府助力才是真。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还是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全凭母亲做主。”柳垂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心中却思绪万千。
得到柳垂容的回答,李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容丫头看着温顺乖巧,实则性子倔强得很。
小时候她顽皮捣蛋,打碎了父亲最心爱的砚台,怕被责骂,偷偷把砚台藏到父亲的枕头下。被发现后,父亲打了她好几下,她就是咬着牙不肯求饶,最后竟哭晕了过去。
如今瞧着性子似乎是温顺了些,可若是她不同意这门婚事跟自己闹起来事小,消息传到卫国公府那可就事大了。
“母亲也是心疼你,前些日子卫国公夫人看到了你的画像,喜欢得不得了,还让人给你和沈家大郎算了一卦,说你们八字十分般配,母亲已经替你应下了。”
李氏温柔地拍了拍柳垂容的手,劝解道:“你这命格也是奇怪,自小因为它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却能摊上这么好的姻缘,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她离京多年,对于卫国公府的名号并不陌生。
卫国公夫人乃是先帝最疼爱的公主,对卫国公一见钟情。那时的卫国公还只是个探花郎。
先帝深知公主的心思,爱女心切,当即下旨赐婚。婚后公主育有二子,可卫国公却在十年前因去北关巡查,回京途中突然染病,不幸离世。
柳垂容直觉此事绝不简单,按理说,卫国公的婚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京城中那么多的贵女,八字合宜的大有人在。
单单只是因为八字就与已经没落的侯府联姻,娶的还是个庶女,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眼下李氏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真相,只能等李氏走后,让绿珠出去打听打听。
李氏嘱咐柳垂容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去给祖母请安。
从柳垂容的屋子里出来,刘妈妈立刻迎了上去,将手中的披风给李氏系上。
“怎么样?”刘妈妈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
李氏望了一眼里面还亮着灯的屋子,小声说道:“容丫头,看样子是同意了,只不过……”
她想起离开前柳垂容那不太对劲的神色,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对这桩婚事起了疑心,于是吩咐道:“让下面的人把嘴都给我闭严实点,要是有关于沈家大郎的不好消息传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妈妈连连点头,提着灯笼为李氏照亮,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
第4章
待李氏走后,柳垂容坐在床边,心潮如汹涌的浪涛般起伏,思绪恰似乱麻交织。她回想起方才李氏那躲闪的眼神,分明是有重大的事情瞒着自己。
绿珠端着铜盆从外面轻移莲步走了进来,瞧着自家姑娘那愁云密布的面容,轻声细语道:“姑娘,刚刚夫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您莫要心烦意乱,总会有法子弄清楚其中的玄机的。”
柳垂容接过绿珠递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着双手,无奈地微微长叹一口气:“绿珠,明日找个时辰溜出去,去外面打听打听卫国公府的底细。”
李氏此番有心隐瞒,想必在侯府也是难以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绿珠应下,伺候柳垂容洗漱睡下。
次日清晨,天色尚在昏沉之中,柳垂容便早早起身。老夫人住在东南角的养心苑,距离她的院子仿若隔着有一段路程,若是去迟了,怕是又要被老夫人狠狠训斥一番。
天刚微微亮,刘妈妈已在指挥丫鬟清扫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积雪,笤帚划过青石地板,发出“飒飒”的刺耳声响,好似尖锐的哨音。
绿珠从院子款款走出,手中拿着个铜錾花瓜棱手炉,里面的炭火刚刚添足,此刻给自家姑娘暖手正恰到好处。
李氏为柳垂容此次回来可谓是费尽心思,不仅屋内物件让人重新精心采办,就连伺候的丫鬟也安排了好几个一等的,颇有讨好谄媚之意。
柳垂容对此,只觉这一切都是虚幻不真实的,只怕自己与卫国公府的婚约一旦取消,这一切都会如烟雾般消散,所谓的母女情谊不过是空中飘落的雪花,瞬间即逝,不留痕迹。
昨夜她思索许久,只要所嫁之人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放浪形骸之徒,这婚事应下便是。
自古后宅女子哪有选择的机会,拒绝了卫国公,说不定明日还有恒国公、严国公,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区别?
她虽不求对方真心相待,但求能相安此生,便足矣。
“二姐姐,你是要给祖母请安吗?正好我们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