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声嘶力竭,哭得满脸泪痕,试图挣脱姜元义的控制,可是没有用,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人举起屠刀,挥向迟渊。
“不——”
看见姜元义受伤的那只手还握着剑,芙蕖奋力挣脱出来,她毫不迟疑,抢过姜元义的剑横在脖颈前。
“住手!”
这次轮到姜元义慌了,他还是算错了,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尽在掌握中,在芙蕖面前都是虚无,芙蕖就是最大变数。
“芙蕖,你先冷静,切莫伤了自己。”
姜元义失了胜利者的云淡风轻,他小心翼翼,声调很轻,生怕说了重话,让芙蕖冲动之下做出令他追悔莫及的事,禁军也被吓到了,不敢妄动。
芙蕖吸了吸鼻子,“放过桑洲,放过迟渊。”
“好,朕答应你。”姜元义毫不迟疑,命令其余人退下。
但横在芙蕖脖子上的剑还是没有放下。
姜元义只能再次让步,“你还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芙蕖咬着唇,没吭声,良久,她看向迟渊,“我要看着他离开。”
“好。”姜元义二话不说,示意禁军让路。
前头拦路的傅子宁愣了神,她亲眼见过姜元义对血亲手足的无情,如今再看姜元义对芙蕖毫无底线地纵容,更让傅子宁难以接受。
“愣着做什么?让路!”
姜元义吼了一声,看向傅子宁的眼神充满不耐。
傅子宁低头应是,不情不愿地闪到一旁。
迟渊却不肯走。
姜元义再次敛眉,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
“芙蕖,你看到了,朕已经放他走了,是他不愿走。”这种时候,姜元义还不忘给芙蕖上眼药,“罢了,这件事终归要给群臣百姓一个交代。”
先前为了脸面,他谎称皇后在宫中养病不便见人,而谎言早就因为他两次出宫被拆穿了,对于皇后出逃一事,大家心知肚明,这一次姜元义若想堂堂正正迎回皇后,不让世人诟病,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要么,迟渊以逆贼之名处死,证明芙蕖清白,要么,迟渊就得以功臣身份,留在自己眼皮之下。
姜元义很快有了主意,笑得恶劣,“秦将军。”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提起迟渊的姓氏,当初迟渊为表决心,发誓不会踏上秦家老路,因此不冠父姓。
而姜元义显然对迟渊了解甚深,要的,就是一个杀人诛心。
“傅相暗中派遣刺客追杀皇后,以至朕的皇后流落民间,多亏秦将军数次舍命相护,虽然你曾是北辰将军,非我同族,但朕以仁善治天下,不会对弃暗投明、效忠我姜国之人赶尽杀绝,朕就封你为忠义伯,赐黄金百两,赏美婢二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傅子宁如坠冰窟,小脸煞白。
姜元义这是打定主意,要让她傅氏一族承担一切,如此昭告天下,她做出的努力全都白费,父亲依旧难逃刺杀皇后的罪名。
迟渊则因这道旨意,倍感羞辱而恼怒。
姜元义用心歹毒,这圣旨一旦传扬出去,那些效忠北辰者,或因姜元义的封爵之举,动摇坚守旧主之心,亦或是唾弃迟渊攀附权势,背信弃义。
最终结果就是无论迟渊是否接受,都会被“忠义”二字架在火上烤,里外不是人。
忠义伯,好一个忠义伯,这是要他彻底成为不忠不义之人!
第61章 强迫越是反抗,越要得到
如愿看到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姜元义通体畅快,他笑着问,“忠义伯,你若接旨,朕就容你做御前侍卫,你若不愿,往后休要再纠缠皇后!”
忠贞与忠义,全看迟渊如何抉择。
但无论他选择哪一个,都是输。
迟渊何尝不明白,他隐忍怒气,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
“若我哪一个都不选呢?”
迟渊已摆出拼杀的架势,寒月般的冷光映在他的瞳眸中,杀气森森。
这就是姜元义给出的第三条路,同样是他最期盼的结局。
杀吧,让迟渊轰轰烈烈战死,永绝后患。
姜元义缓缓勾起唇角。
芙蕖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期待,当即出声,“不可以!”
她拔腿上前,被早就准备好的禁军拦住,横在脖颈前的长剑也被人趁机夺下。
她没了要挟的筹码,姜元义不再伪装,“看住皇后!若有半点闪失,你们全部陪葬!”
芙蕖不想妥协,就赌男女有别,禁军不敢动自己,莽撞的往前冲,然而傅子宁还是从一众男人堆里站出来,将她双手反剪身后。
高门贵女,大多练习骑射,手上力道虽不如男子,对付芙蕖也绰绰有余,非常时期,姜元义也不会计较她的冒犯之举。
傅子宁此刻恨极了姜元义,也恨透了芙蕖,手上力道自然不减。
短短片刻,傅子宁想通了,父亲是保不住的,但自己于众目睽睽之下助陛下寻回皇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届时清算傅家,兴许还能保住她一条性命。
只要活着,早晚能有报仇的机会。
傅子宁眸底掠过杀气,随即垂眸,掩饰得极好。
芙蕖全然不知,只从迟渊脸上看出了决绝。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拼命摇头示意 ,只希望迟渊可以明白她的心意。
不能死,迟渊不能死的,她情愿迟渊是那条束缚她自由的绳索,也不愿将其斩断。
“陛下,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收手吧……”芙蕖从未有一刻哭得这般绝望,“倘若他死了,我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