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找到哥哥的功劳算在迟渊身上,这会儿更坚信迟渊是好人,那么多人骗她说要带她找哥哥,只有迟渊做到了,他是真心帮自己的。
迟渊嘴角抽了抽,果然不能去听一个傻子胡言乱语。
叶憬怎么可能是她哥哥。
不过转念一想,让芙蕖误会也好,这样一来,待时机成熟,更能哄得芙蕖心甘情愿献出心头血。
“既然已经找到你哥哥了,往后每日你要按时吃药,养好身子。”迟渊拉过芙蕖的右手,重新缠上一圈纱布。
芙蕖看着他的动作,很快就从失落情绪里走出来,冲迟渊甜甜一笑,一双杏眸明净清澈,白软的脸颊也浮现出两抹浅浅的梨涡,显得少女明亮又乖巧,像是初春发芽的嫩柳梢儿一样清新怡人,倒也没那么傻气了。
迟渊动作一僵,喉头微动,复又低头不去看她,敛下一丝微妙的悸动。
他今日不忙,没什么事,便遵医嘱守着芙蕖,以免她又行莽撞之事,譬如包扎的纱布说拆就拆,迟渊觉得,如果自己不盯着,恐怕每日送来的苦涩汤药,芙蕖都能偷偷倒了。
为免无聊,迟渊又吩咐墨白把他近日常看的几卷书送过来。
而芙蕖只安分了半日。
晌午过后喝了药,就按捺不住私自下床,她亦步亦趋走到书案前,直勾勾看着迟渊。
迟渊提防着她,要紧公文都没带过来,也无惧芙蕖打量的目光。
只是被芙蕖盯得久了,迟渊开始有些不自在,只好抬头看她,“有事?”
抬头了发现,芙蕖正目光灼灼盯着的不是自己,而是手里的书卷。
芙蕖慢慢走近,蹲在书案边上,弱弱地问他,“迟渊哥哥,我可以……看你的书吗?”
迟渊眼神古怪地睇了她一眼,“你识字?”
芙蕖老实巴交地摇了下头。
迟渊明白了,这是要他教她识字读书。
真难伺候。
迟渊搁下书,提笔蘸墨,“我教你写几个简单的字。”
芙蕖手上是皮外伤,宋钰的膏药恢复又快,如今她的手已经能动了,迟渊准备写几个难点儿的字,然后让芙蕖去练,她那么笨,必然要练很久,少说能哄住她三两日。
芙蕖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一脸的兴致盎然。
迟渊还在想教她什么字,芙蕖便开口提要求了,“迟渊哥哥,我、我想写哥哥的名字。”
兄妹分离时,芙蕖年纪尚幼,加上她脑袋不好,只记得哥哥的模样,却已经记不得哥哥叫什么了。
迟渊怎么可能告诉她叶憬的身份姓名,于是拐了个弯,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了哥哥二字,“你哥哥的名字太难了,先写这个吧。”
芙蕖对迟渊有种盲目的信任,既然迟渊如此说,她便如此学,一下午就抓着笔趴在地上写那两个字,很快地上便铺满了笔墨未干的纸张,随着地上的纸张增多,芙蕖也在地上扭来扭去,不时腾挪位置。
迟渊瞅了眼她趴在地上,撅着腚煞是认真的姿态,也乐得清静。
不过这片刻的宁静,很快就有第三人前来打破。
玉珠看了眼满地的纸张,轻手轻脚规避开,来到迟渊耳畔道,“将军,小姐回来了。”
玉珠声音很轻,芙蕖听不见。
迟渊朝玉珠点点头,表示一会儿他就过去,等玉珠先走一会儿,迟渊放下书卷,让芙蕖过来帮忙整理书案。
迟渊打算叮嘱芙蕖收拾好了就去休息,他有事要出去一趟,芙蕖却先开了口,“芙蕖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哥哥?”
这两日她乖巧听话,是想着哥哥还在气头上,她要乖一些,等哥哥气消了,就会来看她。
可是没有。
芙蕖控制不住,又焦虑起来。
迟渊随口敷衍她,“你只要听话,你哥哥就会来看你的。”依旧抬手拍了拍芙蕖的脑袋,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芙蕖眼睛一瞬就亮了,“芙蕖会乖乖听话的,你记得让哥哥来看芙蕖……”
“嗯。”迟渊皮笑肉不笑,转身走了。
芙蕖目送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开始独自一人整理书案,地上散落的纸张也一一拾起,归拢在一只雕花檀木匣子里,连带着她的宝贝荷包,一并放了进去。
往后几日,芙蕖都有听话,一日三餐按时吃饭,玉珠送来的汤药她也捏着鼻子喝完,没事就趴在地上反复练字,就盼着哥哥什么时候就来看望自己。
可是她等啊等,一日又一日,哥哥没来,迟渊也没来。
芙蕖开始反省自己,那日是否有不妥之处,惹得迟渊不高兴了,所以迟渊也不来陪她玩了。
直到第七日,宋钰来了,他是过来关心芙蕖身子恢复如何,诊过脉,确定芙蕖的身子能承受住药性,宋钰暗暗松了口气。
芙蕖略显局促地坐在那里,低头绞着手指,似乎在纠结。
宋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心神不宁的。”
芙蕖并不抵触宋钰,憋了这么多天,到底没憋住,慢吞吞地问,“宋、宋神医,你……你知道哥哥去哪儿了吗?”
“哥哥?”宋钰拧眉,脑海飞快想起迟渊说过的话。
他说,芙蕖这个小傻子把北辰王叶憬,当成自己寻觅多年的亲哥哥了。
“哦……”
宋钰拖长了尾音,实话实说,“你哥哥最近忙着呢,因为他妹妹回来了,桑山上下都忙着筹备他妹妹的笄礼,你迟渊哥哥也去帮忙了。”
“他、他的……妹妹?”
芙蕖好不容易恢复一丝血色的小脸再次煞白,浓密的眼睫不知何时悬满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