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陛下这会儿正在屋里同芙蕖说话呢,主事嬷嬷当然要拦住外人。
傅子宁按捺着性子道,“受太后娘娘之命,来给芙蕖姑娘送嫁衣。”
主事嬷嬷恍然,“哦,原来是太后娘娘派您来的,奴婢先替咱们皇后娘娘谢恩了。”说着便要去接那嫁衣。
傅子宁躲了过去,“太后娘娘有交代,还是由我,亲自送去为好。”她绕过嬷嬷就要往内院去。
主事嬷嬷一惊,“哎,傅姑娘……”
那边两方打着太极,迟渊已经伺机绕过影壁,进到内院,一进去,便看到亮堂堂的主屋。
门窗到处贴满了大红的囍,迟渊悄悄走过去,没忍住伸手撕扯,一边撕,一边摸到了主屋门前,正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
“芙蕖,不要生气了。”是姜元义。
按理,大婚前他们是不能见面的,但他实在不放心,便又偷偷出宫前来私会。
芙蕖看也不看他,扭头走开了。
自打被册封为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只是在宫里时有禁军看管,到了永宁侯府,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插翅难逃。
这种有形的压迫令芙蕖感到不适,眼下面对姜元义,实在装不出好脸色,见他坐过来,索性起身继续挪位置。
姜元义赶紧拉住她,顺势环住芙蕖的腰,附在她耳畔轻声叹息,“朕知道,在你心里,朕始终如兄长一般,但是芙蕖,给朕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们再慢慢相处,或许,你就会改变心意了。”
他了解芙蕖的性子,看似怯弱,实则吃软不吃硬,自己不顾芙蕖的意愿强势立后,已经惹得芙蕖不快,现在只能放低身段先哄住她。
芙蕖挣脱不开,想了很久,鼓起勇气要把自己在桑山之事告诉他,他是姜国新君,怎会容忍她这样劣迹斑斑的人做他的皇后,如此,也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陛下,其实我……”
“嘘……”
姜元义食指轻点在芙蕖唇上,制止了她,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芙蕖有多少借口,多少理由拒绝,他都不想听,“不必说了,过往之事,朕都知道。”
芙蕖眼睫颤了颤,“你……你知道?”
姜元义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朕救回来的,还有什么能瞒得了朕?”
芙蕖彻底不说话了,就连她和迟渊的事,姜元义也知道了……
诚然,姜元义是一个很好的人,论相貌,身份,地位,姜国没人能越过他,可越是这样,越让芙蕖觉得窘迫,觉得自愧不如,她不想来日面对万千百姓的指摘。
有些事情,姜元义不在意,她在意,更何况,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在她心里,姜元义始终是兄长。
还是要想办法离开。
姜元义不知芙蕖心中所想,只是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馨香,便觉惶惶不安的心有了着落。
半晌,声音低低的,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朕不逼你,朕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可以留在朕的身边,如果没有你,这皇位争来,毫无意义。”
他在意的,从头至尾都是芙蕖,争来皇位,也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娶回他心爱的女人。
“芙蕖,答应我,好不好?”
他只有这一点点的要求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刚萌生出逃跑想法的芙蕖莫名羞愧,又有些难过,“对不起……”声如蚊蝇,即便二人相拥着,姜元义也听得不甚清楚。
思来想去,她还是做不到,只要闭上眼,她就会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想起北辰亡国之日,想起母后在姜国的皇宫抑郁而终,甚至,偶尔还会浮现出迟渊的脸。
即便知道自己与迟渊已经不可能了,但和姜元义,同样没有结果,她注定要辜负姜元义的一番情意,早晚,她都是会离开的。
思及此,芙蕖渐渐的,挣扎的手垂落下来,任由姜元义搂着自己。
二人亲密相拥的画面倒影在门上,远远望去,佳偶天生。
迟渊怔怔看着那倒影,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没见到芙蕖之前,他还心存侥幸,幻想着或许芙蕖只是迫于皇权,不得不嫁给姜元义,但直到此刻,看到他们彼此相拥,芙蕖全无抗拒之意,他就知道,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了。
芙蕖真的……已经接受姜元义了么?
分明只有一门之隔,只要迟渊狠下心推开门,就能得知真相,他却没了质问的勇气。
生平里为数不多的害怕,恐惧,几乎都给了芙蕖,此刻他真的害怕推开这扇门后,会看见自己不愿见到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迟渊缩回了手,听到傅子宁等人的脚步声靠近,他纵身一跃上了房梁,打算继续观察。
傅子宁一路不管不顾,院里的主事嬷嬷拦不住,只好大吼大叫,引起屋中两人注意,姜元义是瞒着傅太后悄悄出宫的,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飞快收拾好心情,最后安抚芙蕖几句,就从后门离开。
傅子宁气势汹汹的推开房门,就只见到芙蕖一人端坐在妆奁前,似乎准备就寝了。
芙蕖也转过头看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傅姑娘,你有事?”
傅子宁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狐疑地打量芙蕖,想从她身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无果后,只能敷
衍地行了一礼,“臣女受太后娘娘之命,来给您送嫁衣的。”
说完,就将放着嫁衣的金丝楠木托盘搁在桌沿处,再抬眸时,恨不能在芙蕖身上盯出几个窟窿,她到现在都想不通,姜元义究竟喜欢芙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