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急切中带着祈求的眼神,道士犹豫片刻,而后眸光一转,温声道:“你随我来吧。”
“多谢道长。”徐彦焦灼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希冀,连忙跟着他走了进去。
到了玄胤道长的袇房前,道士叩门请示道:“师父,有位善信求见。”
袇房内烛火幽微,窗纸上倒映出一道纤瘦的身影。
“进来吧。”屋内传出了一道苍老的嗓音,徐彦眸光一紧,随即恭谨地推门而入。
老道长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似是正在冥想。
徐彦走近时,他才幽幽睁开双眼,眸光幽深地望着他。
徐彦单膝跪下,语气焦灼地说明了来意。
“拙荆被梦魇所困,如今昏睡不醒,还请道长慷慨施救!”
闻言,道长眸光一凛,沉默地掐起指头,像是在推算什么。
徐彦不敢开口扰,只心如火燎地望着他。
“天生异象,妖孽横行。你夫人并非梦魇,而是堕入了摄魂阵。”
听着道长的这一番话,徐彦眸光一震,诧异呢喃道:“摄魂阵……”
“不错。”玄胤道长抬手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神色凝重地说道:“此阵乃道教密法,可于梦中摄人魂魄,待入梦者气绝后,可行转世之法,扭转时空。只此术法太过阴毒,早已被先祖列为禁术。”
听到转世二字,徐彦眸光一沉,瞬间想起了远走凉州的徐陵。
他是云笙前世的噩梦,也是她今生的业障。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人逆天而为。
“道长可有破解之法吗?”
望着他焦急的眼神,玄胤道长眸光一敛,低头沉吟道:“此阵之所以阴毒,是因为需要肉身献祭,一旦开启,便难以阻断。”
闻言,徐彦心头一震,眸中生出了强烈的恐慌。他慌忙跪下,虔诚地恳求道:“道长,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求您救救我夫人!”
看着他悲悯哀求的神色,玄胤道长默默叹了口气。
“并非贫道不肯相救,而是此阵法太过邪门,贫道也没有把握。”
“可除了您之外,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救她了。道长,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夫人吧!”
徐彦眸光一紧,当即向他行了磕头之礼。
就在他苦苦哀求之时,一个灰袍道士脚步沉沉地走进了袇房。
只听扑通一声,那道士径直跪在了徐彦身旁。
“师父,求您发发善心,救我婶婶一命吧!”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徐彦惊愕抬眸,却见徐溪神色悲悯地跪在了一旁。
看着爱徒跪在眼前,玄胤道长眸光一凛,沉默半晌后,终是点了头。
“罢了,我且尽力一试吧。”
“多谢道长!”
“谢谢师父!”
徐彦和徐溪不约而同地朝他叩首,面上尽是感激。
玄胤道长缓缓起身,换上一身紫袍后,神色肃然地看向徐彦:“走吧!”
下山之时暴雨骤停,狂风却仍旧在耳边怒号。赶到徐府后已至丑时二刻,正是阴气最盛之时。
踏入卧房后,玄胤道长忽然眉心一沉,低声说道:“不好,阵法越来越强了!”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神色肃然地走到床前,撩开纱帐后,便伸手去探云笙的鼻息。
下一刻,他就紧紧地皱起眉头。
“道长,我夫人她还好吗?”看见他皱起的眉心,徐彦心头一颤,眼底涌出了无尽的恐慌。
“气息微弱,不能再耽搁了。你们都出去,灵虚,你留下替为师护法。”
玄胤道长眸光一敛,沉声对随行而来的徐溪交代道。
“是。”徐溪神色凛然地点头应下,侧首看向徐彦,“师父施法不能被人干扰,三叔,你先出去吧。”
望着他肃然的眼神,徐彦喉咙一紧,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云笙,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退了出去。
房门被合上后,他焦灼地守在廊下。
一炷香后,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炸出了轰鸣的雷声。
青紫色的闪电在夜空中交替盘旋,诡异得令人心惊,守在院子里的几人无不惶恐地咬住了唇。
电闪雷鸣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将近寅时,阴沉的夜空才终于透出一丝光亮。
知他心焦如焚,韩明静静地退出院子,只身前往詹事府替他告假。
乌云散去,晨光乍现,紧闭的房门却始终不曾开启。
屋内一片静谧,徐彦不敢出声打扰,只能焦急地等在外头。
日头渐渐升起,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毒辣,紫英体恤地送上茶水,徐彦却沉默地摇头拒绝。
就这么一直等到正午,徐溪才终于疲惫地打开了房门。
“怎么样了?”门扉开启的那一刻,徐彦眉心一紧,焦急地走上前去。
“已经没事了……”
不等他说完,徐彦便越过他,忧心如焚地走了进去。
玄胤道长正倦怠地坐在桌前,徐彦感激地朝他拱了拱手。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说罢,他弯下腰,深深朝玄胤道长鞠了一躬。
看着他眼底闪过的欣喜,玄胤道长眸光微阖,语气低沉地说道:“那妖道法术高强,我虽将他击退,暂且保住了令夫人的性命,可她入梦太深,能不能醒过来,就靠她自己了。”
闻言,徐彦心口一紧,仓惶地看向床榻。
纱帐已被挂起,榻上的云笙却依旧沉沉睡着,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搪瓷娃娃。
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得透不过气。徐彦抬眸看向玄胤,喉咙干涩地问道:“道长的意思是我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