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府里的表姑娘们蠢蠢欲动,纷纷做起了跃上高枝的美梦。其中最积极的就是陈氏的远房侄女薛藜。
薛藜的母亲原是陈氏的表妹,前几年她生母病故,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陈氏,以求侯府庇佑,免得受继母搓磨。
陈氏出嫁前,和这位表妹的关系最好,薛藜被接入侯府后,她便处处照拂着,时间一长,也就把薛藜的心给养大了。
比起出府嫁个出身平平的书生,她更愿意留在世子身边,做个温柔娇媚的贵妾。
云笙虽然也想过安逸日子,可她心里明白,以她的出身而言,是绝不可能争得过薛藜的。
她向来谨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便不会去争抢,免得斩断退路,将自己逼入绝境。
“姑娘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
遭了训斥后,枇杷面色一紧,不安地咬了咬唇。
“咱们的处境你也清楚,往后说话做事再多想想,别被人捏住了错处。”
云笙正斟酌着该如何教导枇杷时,屋外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嗓音,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抹娇俏的身影。
“枇杷这是犯了什么错了,竟让妹妹这般动气?”
来人一
袭粉色纱裙,明眸善睐、容貌姣美,处处透着亲和。见她款款而来,云笙讪讪一笑,尴尬地扯下了卷到膝盖上的裤管。
“不过教了她几句规矩,让姚姐姐见笑了。”
见她不肯细说,姚瑾眸光一闪,善解人意地笑道:“这几日暑热难耐,她们难免心浮气躁。规矩慢慢教就是,妹妹何必动气呢?”
“姐姐说得是。”云笙神色温婉地抿唇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
她和姚瑾虽然交好,却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话并不适合深入探讨。
云笙虽不热络,姚瑾却毫无芥蒂地坐在了床沿,甚至主动挑起了话题。
“再过几日就是妹妹的生辰了,妹妹可有什么打算吗?”
面对她探究的眼神,云笙微微敛眸,嗓音轻柔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左不过是盼着夫人能为我指一门亲事,替我寻个出路罢了。”
同是寄养在侯府,姚瑾的父亲是徐二爷的故交,虽然家族败落,却也出自书香门第,颇受二房优待。
“妹妹温柔乖巧,必然能得一门好亲事。”
听了姚瑾的祝福,云笙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娇柔的笑:“借姐姐吉言。”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模样清秀的婢女走进了屋子。她身着一袭杏色布裙,眼神坚定从容,隐隐透着一股威仪。
“红袖姐姐,您怎么来了?”枇杷讨好地朝她笑了笑,言语间分外恭敬。
红袖微微屈膝,朝坐在碧纱橱里的两位姑娘见了礼后,缓缓站定,语调平和地说道:“云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云笙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起身下了床。穿好绣鞋,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后,她歉然地看向姚瑾。
“今日不巧,改日我再陪姐姐说话。”
“不妨事,你快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姚瑾婉约地笑了笑,顺带着朝红袖点了点头。
走出蒹葭院后,见四下无人,云笙看了眼走在身侧的红袖,拘谨地问道:“不知夫人寻我所为何事?”
看出了云笙的忐忑,红袖唇角一动,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来:“云姑娘不必担忧,等见了夫人,您自然就知道了。”
她虽带着笑,可那副高深莫测的眼神还是让云笙心弦一紧,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安。
红袖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她能亲自来请,定然不是小事。可她和侯夫人并无交集,好端端的,她究竟为什么要寻自己?
云笙百思不解,却又不敢显露心中的慌乱,只得低头走着,掩饰心中的仓惶。
到了海棠院,她跟着红袖进门时,侯夫人陈氏正坐在梨花椅上翻看账本。
“夫人,云姑娘来了。”
红袖话音刚落,云笙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云笙给夫人请安。”
陈氏懒懒抬眸,撂下手中的账册,嗓音平和地说道:“坐吧。”
闻言,站在一旁的丫鬟金枝手脚麻利地搬来了软凳。云笙拘束地坐了下来,紧张地捏着手心,始终不敢抬头直视她。
“再过几日你就要及笄了,可有什么打算吗?”
头顶传来了陈氏极具威严的询问,同样的话她今日听了两遍。对着姚瑾时,她尚能从容作答,可此时此刻,面对陈氏的询问,她只能强压着心底的慌乱,尽力找出一个妥帖的答案。
想了片刻,她低声答道:“我自小寄养在侯府,一应事宜自当听从夫人安排,不敢自作主张。”
听了她谦卑的回答,陈氏显然十分受用,面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你是个乖巧的孩子,这些年安分守己,从不生事,着实让我省心。如今你年岁大了,我身为主母,理应要为你选一门亲事。”
说着,她顿了顿,伸手捧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以你的家世,嫁个清贫的读书人做正室已是最好的出路。若想华服在身,三餐丰裕,便只能屈身为妾。”
见云笙低眉顺眼沉默不语,陈氏放下手中的茶杯,骄矜地说道:“你是个聪慧机敏的孩子,我也不忍心看你出去受苦。”
听着陈氏充满暗示意味的话,云笙惊惶地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一副饱含恩赐的倨傲眼神。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想在你们之中挑一个人给世子做妾。我瞧着你性情温顺,是个可心之人,你可愿意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