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闷地叹了口气,为充满荆棘的前路忧心不已,直到丑时才渐渐生出朦胧睡意。
次日起身的时候,她的眼底生出了一层淡淡的乌青,枇杷替她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才勉强遮掩过去。
因为起的晚了,她连早膳都没用就匆匆赶到了松鹤院,可进门时还是迟了一步。
老夫人已经在饭桌前坐下,陈氏正殷勤地为她舀着燕窝粥。
“母亲,大嫂。”云笙缓步上前行了个礼,交叠在身前的手不安地捏着手心。 :
“嗯。”老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面色喜怒不明,“过来坐吧。”
云笙拘谨地走上前去,在老夫人右手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用过早膳了吗?”老夫人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粥,一边抬眸看向云笙。
“还没。”云笙柔声答着,因为不知道老夫人的喜好,所以只能干坐着,无法像陈氏那般殷勤周到。
“下回不必着急,用了早膳再来也是一样的。”
“是。”听了老夫人的话,云笙却没有丝毫懈怠,眉眼间反而越发恭敬。
“你年纪小,又没有人教导,许多事怕是还弄不明白。往后若有不懂的,就去问你大嫂。”
老夫人喝了几口燕窝粥就放下了,转而夹起一块松软的红豆糕,慢条斯理地嚼着。
“是。”云笙微微敛眸,温顺地应了下来。
“从前的事就此揭过,往后你要安分守己些,莫要再惹出什么事来。老三公务繁忙,莫要让他再为府里的事操心。我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只盼着你能早些为他开枝散叶。”
吃完最后一口红豆糕,老夫人神色肃然地看向云笙,眼底既有告诫也有期许。
“是,母亲的教诲,儿媳定当谨记于心。”
看着云笙温柔乖顺的姿态,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陈氏。
“再有一个多月郡主就要过门,过去的事也该翻篇了。老大不在,教导陵哥的事就全落在了你的身上。你多约束他些,莫要再让他像昨日那般任性行事。”
老夫人话音刚落,陈氏眸光一滞,瞬间就变了脸色。
沉默片刻后,她唇角一紧,挤出了一抹尴尬的笑:“陵哥性子倔,一时半会还想不开,日后成了亲定然就会稳重起来。”
“他是侯府的世子,若是连这一点挫折都受不住,日后要如何挑起这武宁侯府的重担?”
自始至终老夫人的态度都很强硬,并没有因云笙在而给陈氏留面子。
“母亲教训的是,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导他。”
陈氏精致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难堪的羞恼,可当着老夫人的面,她不得不压抑心中的怨愤和委屈。
“你也别怪我严厉,可他是这府里的嫡孙,必须要立起来。”
老夫人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看向陈氏。
“侯府是花团锦簇,可那也是你公爹和老大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如今到了太平盛世,就是那班文臣的天下了。老三虽入了詹事府,也颇得圣眷,可到底是独木难支。若是侯府后继无人,往后便会像庆国公府一样凋敝衰败。”
听了老夫人的一番话,陈氏眸光一敛,温声应道:“母亲思虑深远,儿媳自愧弗如。陵哥若是知道您的苦心,必定会振作起来。”
“他是个好孩子,可这性子得改一改。日后若是入朝为官,有公主帮衬着,他的路也会好走些。”
老夫人的话说得意味深长,陈氏瞬间就会过意来。
公主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郡主又颇得圣宠,当初结亲也是出于对徐陵前程的考量。若是徐陵犯浑,弄得夫妻不顺,公主自然不会帮他。
“母亲说的是。”陈氏神色一紧,眼底也生出一抹忧虑。
原本一切尽在掌握,若不是云笙生出贰心,她和徐陵也不会如此狼狈。想到此处,她对云笙的憎恶又深了几分。
“行了,用膳吧,一会儿粥就凉了。”
该说的都说了,老夫人也不愿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她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颂莲,语气平和地说道:“给三夫人盛一碗黑米红枣粥。”
颂莲清脆地应了一声,旋即走到桌前,动作麻利地给云笙舀了一碗粥,笑着说道:“这粥是老夫人一早就让厨房熬的,最是补气养血,三夫人快尝尝吧。”
云笙缓缓接过碗,看向老夫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受宠若惊的忐忑和感激。
“让母亲费心了。”
“快吃吧。”老夫人唇角一动,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养好身子才能早日孕育子嗣。”
闻言,云笙面上一热,面颊上浮起两朵红云。
她说老夫人怎么会对她如此厚爱,原来又是沾了徐彦的光。
云笙喝粥的这会儿功夫,陈氏心头分外的不是滋味。
想当年她嫁入侯府时每日战战兢兢,生怕惹了婆母不悦,晨昏定醒从未迟过。
原想着章氏进门后自己就不用绷得那么紧,可那章氏体弱,十日有八日都在养病,伺候婆母的重任就落在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如今老夫人年纪大了,反倒对晚辈宽和了不少。那她这些年的殷勤又算什么呢?
她的心里爬满了委屈,也就越发迁怒起了低头喝粥的云笙。
好不容易用完了早膳,陈氏起身告辞时,老夫人却破天荒地将云笙留了下来。
“你先回去忙吧,我和老三媳妇说会儿话。”
陈氏尴尬离去后,老夫人将下人支开,神色肃然地
看向了云笙。
“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将你留下吗?”
云笙心头一紧,惶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