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臻和是生的美的,但是这份美沉寂于后宅,她眉眼秾丽大气,一双眼眸宛如细碎日光照射在湖中的粼粼之象。
连年的蹉跎使她的眉眼枯槁,肤色也蜡黄了,鬓边竟有了一根白发。
眼眸无光,身子也早在这么多年的愁郁和压力下垮了,她的枕边人,她最敬爱的夫君没有一句关怀。
其实他们说的对,现在的她若是要诞下孩子,确实是艰难的。
只是宁臻和却不甘让妾室进门,更不甘自己就这么让位,凭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竟要大气看着自己的夫君与旁人交颈相卧。
她转身便往锦绣堂而去,周妈妈怕她吃亏,赶紧跟在身后。
崔夫人正在房中喝茶看账本,她是个控制欲强的,哪怕儿媳进了家门也是不愿中馈落在儿媳手中,只是让她辅助,大小事须得请教了她才能拍板。
二姑娘晏云缨在旁边给她捶腿:“娘,您都不嫌看账本累的很,您非但不甩给那宁臻和,反倒事事亲力亲为。”
崔夫人睨了她一眼:“你真是没一点像我,我若是不看着些,万一她拿晏宅的银两贴补她弟弟怎么办?”
晏云缨提起宁臻和一脸反感:“先前我还撞见她那弟弟上门寻她要钱来着,娘你赶紧查查,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少夫人,您不能进去,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院中传来急慌慌的吵闹声,崔夫人凝着眉眼有些不悦,“外面在吵什么,没规没矩的。”
崔氏身边的嬷嬷得了令去瞧,刚开门便见宁臻和走了过来。
“少夫人?您怎么未经通报便来了。”孙嬷嬷神情暗含指责,而她也以为这么一摆脸色宁臻和便又会如往常般低声下气的道歉。
“我来找母亲问些事。“宁臻和平静的说着,随后甩开两侧阻拦的丫鬟,理了理衣襟。
晏云缨站在门口斥她:“好生没规矩,何时锦绣堂成了外面的铺子,想什么时候进便什么时候进了。”
宁臻和无视:“母亲,儿媳来是想问,您可是想要给夫君纳妾?”
晏云缨气不打一处来:“你胆子肥了?竟敢这般质问母亲。”
“阿云。”崔氏淡淡的声音阻拦了晏云缨,目光如炬的凝视着宁臻和,“有话进来说,站在外面叫人笑话。”
宁臻和还在气上头,平日的谨小慎微、七窍玲珑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母亲,那江月柳可是您打算给夫君准备的妾室?”她进了屋,再次询问。
崔氏皱眉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话?拈酸吃醋跟个妒妇一般,还有点世家宗妇的模样吗?再者,你身为儿媳这般以下犯上,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宁臻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媳不敢。”
崔氏有些不耐:“纳妾之事是又如何,你五年无所出,你可有想过晏家、仲雪承受了多大的非议?”
宁臻和实在好笑,她气的手冷:“母亲,这事当初仲雪与我说好了,我们……”
“就算如此,你身子什么情况,想来自己也明白。”崔氏显然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神色冷了下来,“你想让晏家绝后吗?”
宁臻和怔愣在原地,胸中淤堵:“夫君也同意吗?她仍不死心的询问。
崔氏缓缓喝了口茶:“没有他点头,我便不会如此做。”
宁臻和倒是没什么失望伤心的的,若说别的,大抵是愤怒,她只是觉得自己被骗了,人心隔着肚皮,她能真的相信沈晏仲蘅的大饼也是她蠢。
刚成婚时晏仲蘅说他刚刚进入官场,若是此时诞下孩子会无暇顾及,待过几年再要也是正好。
彼时宁臻和信了,更是满腹感动,感动他怜惜自己,而后几年,二人逐渐分房而睡,她虽有失落,但是为了不打搅晏仲蘅的公务,也不敢说什么。
至于纳妾一事,她虽有过忐忑,也曾旁敲侧击,好在晏仲蘅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宁臻和更是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夫君。
但是她没想过晏仲蘅若干年后会以这个由头纳妾,那她蹉跎过的年华岂不是喂了狗。
“若我不愿呢?”宁臻和眸中隐有泪意,他蹉跎了自己的年华,自己凭什么要咽下这口气。
“你还有资格不愿了。”晏云缨气上心头,直直冲上去推了宁臻和一把。
宁臻和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身子顿时向后仰去,额头磕上了旁边花几上的盆栽,连同人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少夫人,少夫人。”周妈妈大惊失色,“来人呐,快叫大夫。”
宁臻和虚弱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道殷红的血迹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流到了她的脸颊,她神志已经有些不清,她看着指尖殷红的血迹视线逐渐模糊,濡湿让她轻轻蹙起了眉眼。
脑中的尖锐痛意让她根本没有别的意识。
好疼啊,真的好疼。
随即她手滑落,彻底昏死了过去。
晏云缨顿时慌的手足无措:“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没站稳。”她年岁还小,一遇事便含了哭腔。
崔氏也被吓着了,赶紧张罗着把人抬到侧屋:“赶紧的,人还有气儿没?”
孙嬷嬷摸了一把:“还有气儿,没死呢。”
锦绣堂乱成了一团,周妈妈想叫惊蛰赶紧去衙署去通报姑爷,结果被崔氏叫住:“站住。”
周妈妈顿在了原地,咽下了紧张转过身挤出笑:“夫人。”
“做什么去?”
周妈妈:“奴婢去……去清月居叫些人手来,顺便拿一套少夫人的换洗衣服。”
崔氏淡淡道:“你留下,我自会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