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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单行(3)

作者: 瓦昂蘑菇 阅读记录

外面响起了收拾碗筷的声音,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厅走到房间的四周。许吟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刚刚的一段时间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怎么度过的都不知道。

腰被硬实的床板悬空的有些酸痛,尾椎骨的位置也硌的生疼,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僵硬,活动了几下才恢复正常。

她下床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停歇了,约莫着大家都回屋休息之后,才轻轻打开房门走出去。

门厅里果然空无一人四方的小桌被挪到一边,软垫子也整整齐齐的摞了起来,只有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这个狭小有温暖的空间,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米粥的清香。

许吟走到桌边来回看了几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纱巾,想来可能是阿姨看到帮忙收了进屋里,便打算明天早上再拿。

她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喝了几口,沙漠环境干燥,能多喝点水对身体也是好的。如果在这种地方对女朋友说“多喝点儿水”,大概就会觉得很暖心而不是前欠揍了吧。

许吟无厘头的想着,掀开门帘走出去,今夜晴朗无云,天空一定很美。

果然,一掀开厚重的门帘,清冷的星辉就铺洒了下来,她仰着头看天空,深蓝色的幕布上繁星满天,像是散落在柔软的天鹅绒上的钻石,璀璨的让人有种偷入心间、刻入记忆的冲动。

那不是梵高笔下浓厚的色彩和冲动的心灵,不是色浆的厚涂和扭曲的形态,而是清冷高远,美得纯粹空灵,是油画无法模拟的真实。在这样的天幕下,许吟没有一丝拿起画笔的冲动,所以她甚至连颜料都没有带来,在这里,老师让她学习的不是绘画,而是感悟,是不一样的生活和视野。

这一切,都跟她原来所见过的大相径庭,跟电视上刻录的千差万别,她甚至想就这样躺在柔软的黄沙上,看着星星入眠。

可是身后的门帘一动,打破了她的冲动。

许吟回头看过去,一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撩开门帘从屋内走出来。

霍彦庭抬手掀起门帘,本以为会撞进一片星辉,却不料门口站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人双手抱胸裹着大衣,瀑布一样的黑发铺在后背上,只露出瘦削的肩头的外形。他甚至能清晰的回忆出那头发从指间流过的感觉,顺滑的如同最细腻的绸布。

她似乎跟原来的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面无表情,高冷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模样,此时也是据他于千里之外。

还真是,有些怀念这张脸啊,霍彦庭想,下垂的手轻轻握了下拳,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他抬了抬嘴角露出个微笑,语气意外的熟稔:“许吟,什么时候回国的。”

许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的角度,“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完全混乱了日子,不管了,今天周二,更更更~~~

☆、冲动

“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许吟话一出口,就见霍彦庭的脸色一沉,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可令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说:“毕竟是老朋友,难得遇见。”

“老朋友?”许吟玩味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没联系连朋友都不是了吧。”

霍彦庭闻言朝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心里,“你是在埋怨我一直没联系你么?”

许吟像是被点着了一样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瞪回去,冷声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稀罕?”

此时的情况下,许吟这句话不异于打脸,霍彦庭也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手指握紧又松开,压抑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你这是想老死不相往来?”声音低沉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吟气急反笑,不相往来的又不是她一个人,说的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你难道不想?身边那么多美女看都看不过来吧。”她从来都知道霍彦庭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小到大桃花不断,她曾经还幼稚的以为自己会不一样,可是迎接她的却是当头一棒,而且那个人还是许茹。她甚至疯狂的想,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是许茹。

那就像扎在她心里的长刺,每每想起就锥心般的疼痛,鲜血淋漓。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无法冷静的面对,愤怒和不甘疯长的如同荆棘一般,刺碎她的理智,让她几乎变的不像自己,“你怎么没带许茹来?哦,是了,那么久过去她也早就是过去时了对不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酸刻薄,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人。

自从许茹打给她的越洋电话里,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与霍彦庭的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霍彦庭表情凝固了一秒钟,“跟许茹有什么关系?”他皱眉问道,想不懂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许吟的继妹,一个在他印象里模糊的近乎陌生人的形象。

可他这停顿的一秒在许吟看来却有如默认,她冷笑了两声,斜睨着看他,不说话。

她的这副模样,霍彦庭也看过无数次,每一次争执、吵架似乎都会让两人精疲力尽,可是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怀念,怀念那些让他们一点点消磨掉感情的争吵,怀念她还在身边的日子,“许吟,我不想一见面就吵架。”他声音低沉无奈。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泼下,清冷的星辉下,许吟看到对面人的表情有些疲惫,那么熟悉又绝望,她突然有些泄气,那些事不是早就过去了么,自己还在纠结什么,像个徒劳费力的疯子。

许吟的目光从霍彦庭的脸上滑落到两人脚下的黄沙,她生硬的说:“那就不要见面了。”然后头也不抬的向门口走去。

霍彦庭没动也没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直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长发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背,那么细小又柔软,一丝丝的仿佛刺入他的血肉。

“你干什么?”许吟猛地抽手,冷言问道。

他只是握了一下就立刻松开,另一只手伸过去,“你的纱巾。”他淡淡的说。

许吟飞快的抓过他手中柔软的布料,头也不回的掀开门帘进屋。

沉重的布帘在身后落下,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钻了进来,帘外,霍彦庭低头看着自己的因为寒冷而发白的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腕上细腻的触感,那么温暖。

**

许吟顶着两个黑眼圈刷牙洗脸,脸色臭的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几百万。昨天一晚上半梦半醒的,脑袋混乱的厉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总之一大早就醒来睡不着,脑壳生疼。

老板娘在一旁生起了炉子,烧水做饭。清晨的温度格外低,熹微的光芒中,白色的热气从锅上冒出来,许吟忍不住往旁边凑了凑,想给皮肤增加点儿湿度,也给冻僵的手取取暖。

“小许又没休息好?”老板娘一边往锅里加米一边关切的说,“你看看这没几天,下巴又尖了。”

“喔。”许吟满嘴的牙膏泡,含糊的应了一句,抬手蹭蹭下巴,心想原本就挺尖的吧,不过气色确实不如从前。

“什么时候回去啊?”老板娘又问,圆圆的脸庞上两团红晕从不消退,眼睛周围的皱纹看起来也很和蔼可亲,一双常年干活又未经保养的手暗淡又粗糙,可是做出来的饭却朴实味纯。

许吟漱漱口,琢磨了一下时间,说:“可能这两天回趟镇上吧,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她侧头看了一眼灶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这几天多谢你们照顾了,我画了两张素描给你和大哥,临走的时候留下。”

原本正在认真做饭的老板年闻言立刻扭头,有些兴奋的说:“啊?真的啊?那太好了,还没有人给我画过画呢!”她说话间眼睛异常闪亮,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高兴地像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