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黎黎,极天微明!”
银铃轻响,铃音声中,一只凤羽缀翅的青色蝴蝶翩然而起,微光莹莹的鳞粉散落在青凤蝶经过的轨迹上,一片混沌的视线逐渐明朗起来。
嬴钺始终懒懒散散耷拉着的上眼睑终于抬了抬,颇为好奇地凑到灵归身旁。
看着灵归娴熟地操纵着铃铛,召唤出青色的凤蝶,嬴钺点评道:
“你这术法还挺新奇。”
“当然,这可是本巫女苦心钻研十余年的结果。”灵归有些骄傲地翘起下巴,青色的鳞光衬地她格外白,像只傲娇的大鹅。
“哦?是吗?”
嬴钺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鬓边垂下的一个彼岸花纹的银片坠子。随即淡淡地补了一句:
“倒是挺适合过年的时候逗小孩儿玩。”
“……???”
灵归还未敛起骄傲的神色,便听出来小鬼的阴阳怪气。但她也是个伶牙嘴俐的,垂着眸小声嘀咕嘲讽道:
“我天天在光明里生活惯了,便受不了摸黑走路,自然不能和你这种久居阴暗洞窟的阴湿妖怪比……”
嬴钺冷哼一声,他确实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没什么杀伤力的花哨术法,他的视物能力不会受黑暗所限。但不得不承认,有了光的路,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
就好像糖这种东西,对妖怪来说没什么用,但他偏偏贪恋那种甜腻的感觉一样。
“随你怎么说。”
嬴钺擦着灵归的肩膀挤到了她前面,发带上一个镂花的小银叶好巧不巧地勾住了灵归的几根头发,扯得灵归头皮生疼。
“诶诶诶!啊——”
那几根头发就这么水灵灵地被那小银叶子揪下来。
“快跟上,我看到出口了。”嬴钺走得极快,转眼已经消失在甬道的转角。
“来了来了。”灵归小跑跟了上去。
转过几个小弯,甬道已经狭窄到只能弯着腰通过。有新鲜的风扑面而来,灵归知道出口已经不远了。
钻出洞口,灵归着实被吓了一跳。洞外是一个仅能容纳三四人的小平台,准确来说,只是个崖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巨石。
往上看,壁立千仞,乱石嶙峋,裂谷之间仅能窥到一线天空。下方便是万丈深渊,隐隐传来流水声音。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路的样子。
等等,嬴钺去哪了?
灵归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一直走走她前面的嬴钺此刻早已没了踪影。
不会是抛下她一个人跑了吧?
“往下看。”
嬴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下传来,灵归连忙趴到石台边缘,朝下望去。
灵归这才发现,这巨石边缘固定着一个铁环,铁环上有一铁链垂在下面,而嬴钺此时正顺着铁链向深谷中滑去。
“喂,你这是要干嘛!”
灵归虽说不恐高,但她惜命,这铁链也不知道牢不牢靠,这深谷中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怎么能就这么莽撞地跟他下去。
少年顿住了下滑的动作,仰头看向巨石上的灵归,穿谷而过的山风将他的祭司长袍和头发扬起,像一朵盛开的黑色山茶。
“下面有路,跟着我走就对了。”
“…………”
看着眼前望不到底的深谷,灵归犹豫了良久要不要跟下去,但眼下的确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喂,你怕不是恐高吧?”
少年勾着唇嘲笑道,发带上的银坠子在风中肆意碰撞,划出一道道银白的弧线。
“我八岁便在悬崖峭壁上采药了,谈何恐高?”
灵归反驳,随机咬咬牙,旋身跳下巨石,双脚勾住铁链后,顺势攀附到铁链上,顺着铁链往下滑。
凛冽的山风带着冰凉的水汽迎面袭来,灵归能感受到铁链每一丝轻微的摇晃和铁环处铁锈摩擦的吱呀声。
身子发软,手脚也有些冰凉,攀登在实实在在的山崖上和完全悬空的感觉究竟是不同。灵归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害怕了。
嬴钺不过一会儿就向下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
再抬头看时,只看见那紫色的一团,呆愣在铁链上,随着铁链在空中摇晃。
“睡着了?怎么不动?”嬴钺坏笑。
“铁链太凉,冰手。”
灵归悬在颤巍巍的铁链上答道,咬了咬泛白的唇,随后稳住呼吸,匀速向下滑去。
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滑到了铁链的末端,越往下走,轰隆的流水声也越来越大。
周遭水汽浓重,铁链也越来越湿滑,幸而山风凶猛,没有形成雾气,灵归已经能看到山谷底部暗河激荡起的白色浪花。
“底下那是…有条河吗?”
“是龙毒河的支流。”
方才她与嬴钺相遇的地方应是在龙毒河的正下方,而那条向上的甬道应是向东入了龙毒山内,那这条深谷,应该就在龙毒山与龙息山间。
此处接近山基,崖势已较为平缓,已经可以供人行走。
灵归抱着铁链前后摇晃,随后借力跳扑到岩壁上,嬴钺也一个飞身跃到灵归身前。
二人很快就到达了谷底。
谷底只有稀薄的阳光能够抵达,一条河水从幽深的谷涧里涌出,将巨石切割成离次栉比的落水阶梯。
“诶?这是……红珠颜!”
灵归突然被眼前一株花蕊处长满红色小球的白色七瓣花吸引了注意力,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再抬眼望去,此方山石间各种奇花异草数不尽数,琳琅满目。
茯娘是个采药人,她也自小跟着进山采药,但龙毒山里的药草如今是被越采越少,很难再遇到这种品质的草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