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反正我堵不住玄月仙宗的嘴,这仇不结也得结,那我还在乎多添拿这十三片龙鳞的小过节么?”
她说话时,风惊濯就看着她。她生的很美,眉眼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天地间的光线都拢在她一人身上,灵气逼人。
他缓声道:“因为我,树如此劲敌,又是何必。”
宁杳道:“她算什么劲敌。”
风惊濯静了片刻。又问:“山主如何认为,慕容莲真很在意我?”
宁杳笑道:“不在意你,就把你杀啦,还把你的鳞片好好保存在妆盒内做什么?”
风惊濯垂下眼,久违的难堪情绪涌上来。
罢了。
无论眼前姑娘到底要玩什么新鲜的把戏,他都探究不动了,随她吧,到此刻他得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他这一身能给出的价值。
苟延残喘的败体残躯,没什么可保护的,她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吧。
“宁山主,您不必对我好,若我身上有什么您瞧得上的,随意取用便是。我知道山主修为强盛,慕容莲真不是对手,只是,她手段阴损,山主为我这样的人招惹了疯狗,实在不值。”
宁杳从小到大,身边都是些上窜下跳的二百五,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也没听过如此自伤的话,给她整不会了,犹豫着站起来,轻轻摸摸他发顶:“你想多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早在我听说莲真夫人这号人物时,就觉得她欠收拾,但我也不能无缘无故找上门去吧,好像我这人有什么毛病。现在可好,总算有借口揍她了。结仇就结仇咯,怕她啊。”
风惊濯很轻地缩了下脖子,这回没有看她,就低着头。
宁杳弯腰歪头瞅他:“那你准备准备,我要帮你修复鳞片了,好不好?”
很久,他轻声道:“好。”
第5章 她指尖上,他的龙鳞一片金……
修复龙鳞不难,但因为风惊濯半数鳞片都被剜去,数量多,要做起来费些功夫。
他的尾巴又太长,宁杳打算把尾巴抱下来,好让自己方便一些。
谁知一碰,他又开始躲。
宁杳开口安抚:“修复鳞片,你得信任我,不能总不让我碰啊。”
想了想,说:“你放心,我手上有准头,不会弄疼你。”
风惊濯摇头:“不是。”
他如何启齿,他并非怕痛,是她那么轻柔地碰触他,他就很痒。
龙族之尾何其敏。感,残忍酷刑加诸尚可忍受,温柔对待当真煎熬。
他也不想动来动去,怕惹烦了她,可下意识实在忍不住:“宁山主,您想要在下如何,吩咐即可。”
猜想她是要将他尾巴搬下来,让地方更宽敞些,风惊濯自己移过去,刚一动,被宁杳双手一揽抱住了:“我帮你我帮你,哎呦……你这尾巴,还挺沉。”
她搂在怀里往下搬,风惊濯一声闷哼。
这反应,宁杳都有点不自信了:“弄疼你啦?”不会吧……都避开他的伤处了,手上的力道可以说温柔到捧一块嫩豆腐了。
风惊濯动了动唇,呼吸微乱,侧开脸,什么也没说。
他怎么怪怪的,宁杳疑惑地瞅他一眼,低头拿着鳞片往上比了比:这些鳞片,都是被生生拔下来,每一处缺损都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血洞,龙鳞与心脉息息相连,修补时要分外注意。
研究片刻,心中有了数,宁杳一手扶着风惊濯尾巴,开始修补他的龙鳞。
直到她真正动手,风惊濯才敢相信:“宁山主,这些鳞片……您要亲自动手修复吗?”
她是说了“我来帮你修复”,也的确未曾离开,但不到最后一步,他始终无法相信,对方如此高贵的身份,这样的脏污之事,竟没交由仆役侍从来做。
宁杳头也没抬:“是呀。”
他低声:“可是,我怎么担待得起。”
手下龙尾又有想躲的趋势,但似乎不敢,只僵硬着。宁杳说:“你受了伤,是病人,病人还要担待什么?你一直这么紧张不行,哎,要不你闭上眼睛睡一觉吧,别说话了。”
风惊濯默默闭上嘴。
但他没敢睡去,不动声色悄悄看宁杳:她神色严肃认真,丝毫不受外界所扰,一心沉浸专注手中的事。他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偷偷注视她。
她下手好轻,真的感觉不到痛。
外界对她的传闻很少很少。
上任落襄山山主宁冉青仙逝后,她尚未成年,灵力却已远超族人,甚至压过长姐,接替下父亲的山主之位。外界有传她们姐妹相争反目的零碎谣言,落襄山也从未澄清什么。
所以大家都说,宁杳小小年纪拜山主之尊,必定城府极深,手段高明,是个不可轻易得罪的狠辣之辈。
此刻,眼前的姑娘似冰堆雪砌般圣洁纯净,眉心一点朱砂,令人不敢亵渎丝毫。若不是眼下她左手握着鳞片,右手执一把镊夹,口中还咬着一把剪刀,一脸苦大仇深,她安静起来,容貌比之瑶池神女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神界的神女,也未必能如她一般。他听过无数冠冕堂皇的大话,却从未见过有人似她,真的做到众生平等。
风惊濯发呆间,忽觉衣衫下摆被撩开一点。
他猛然回神,竟忘了男女之防,一把攥住宁杳手腕:“你做什么——”
宁杳嘴里咬着剪刀,说话口齿不清:“究堵银片啊。”
下面的补完了,就补上面的了呗。
风惊濯回神自己反应太大,烫到一般放开她:“但是……但是……”
宁杳拿掉剪刀:“但是什么?”
被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睛望着,风惊濯忽觉耻辱:在对方眼中,他是慕容莲真的男宠,什么下贱事没做过,现在这种反应,显得很做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