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苍龙,根本无法忍受,两人生下的儿子,是个善良温柔的怪物这种耻辱。
所以,这位长公子,直接从天堂跌落地狱,听说受了不少磨难,他们也曾尝试搭救过一次,但毕竟是桑主与东主的儿子,并非普通苍龙防范的松,要救起来,实在太难,不得不作罢。
再后来,两边翻脸,陷入混战,有个说法是这孩子两人谁都不要,东主率众撤出桑主领域,而桑主悄悄派人将这耻辱塞进她仆役的马车,只等她发现,算是给她一个响亮耳光。
这之后就没消息了。几百年过去,没想到在桑主的地牢中发现了这孩子。
原本不想管的,他们实在没有多余心力。但是,恰逢他附骨锁发作,一双小手紧紧捂着脖子,双腿踢蹬,小脸涨得紫红。
可他又实在伸展不开,只能任由身躯和双腿不断磕碰到笼子边缘,发出“咚咚”的响声。
风无止心软了,劈开牢笼,将他带回去。
他亲自给他取了名字,愿他虽人生惊变,却能洗尽铅华,从此,他就是逐风盟的孩子。
风惊濯很乖很乖,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他吃过更多常人不能想象的苦。对这份珍贵的安稳日子,格外珍惜,懂事的要命,什么活都干,对谁都恭敬礼貌,主动照顾弟弟妹妹,不哭不闹,什么都不求。风无止收养了这么多孩子,独独对风惊濯疼到骨子里。
哪知好景不长,日子才过了几年,一天晚上,风无止的房间内潜进一位不速之客。
等他发觉的时候,对方的手已扼在他咽喉上。
以他的功夫,即便是桑主亲临,也绝不可能毫无察觉、在睡梦中被人扼住咽喉。而这个人,姿态娴适,语气淡然:“你终于醒了,要不是使点力气,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是个女人,不是苍渊龙族,竟是个外人。
风无止瞥了眼自己脖颈间的手:“阁下有何来意,不妨直说,但凡老朽能做到,一定答应。”
“还是和聪明人说话省力气。我的确不想杀你。”女人放下手,微笑道,“你有一个义子,名叫风惊濯,是不是?”
风无止道:“如果你要打他的主意,我这把老骨头,倒愿意与阁下拼一拼。”
“这话就说的蠢了。老头,你有那么多儿子女儿,个个孝顺,何必舍不下一个风惊濯呢?他是一条能出苍渊的龙,你把他交给我,我带他去外面长见识,享清福,不好吗?”
风无止盯他半晌,冷笑:“我是老了,但不是傻子。阁下一个外人,深夜来访,张口便要带走惊濯,说是带他去享清福,我怎么可能信?”
女人点点头:“好吧,那我就说实话——我要他。就是为了折磨他。 ”
她站起来,在屋中转了一个圈,仰头向上,声音轻快:“我要把这世上所有能想到的痛苦,全部加注在他一个人身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他喘气的每一刻都凄苦无比,直到他死,也不得解脱。”
风无止听得心惊肉跳,更万般不解:“他只是个孩子,你何至于对他有如此恶意?!”
“跟你无关。你只说给不给人?”
“不给。”
“不给,好啊。”女人笑道,“我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先来找了你,若你不给面子,我也可转身离去,去找那姓桑的,或是姓东的。帮他们指点下迷津,点拨点拨,怎么打开这座牢笼——然后,动动手指,就能灭了你们逐风盟。”
风无止颤声道:“你少危言耸听。”
女人道:“你可以试试。”
风无止沉默了。
这个女人的实力无需她亲口言明,自己就掂量的出来。她所说的那些,她能不能做到,他也很清楚。
他抿着唇:“我替他受,行吗?”
女人道:“你算什么东西。”
百般煎熬后,风无止终于点头:“好……”这一个好字说完,他双手掌心,皆是打湿的虚汗。
女人满意微笑:“事不宜迟,明天,你就把他赶出苍渊。”
“记住,不许跟他提起我。不许把你们苍龙动情的秘密告诉他,更不许让他死。就仅仅是赶他走,明白了吗?”
*
风无止一夜未眠,天亮后,他将风惊濯叫到身边,对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惊濯,义父……对不起你,昨夜……我收到一封信,桑野行知道我收养你,要来攻打逐风盟。之前暗杀计划失败,盟里折损不少人手,义父现在真的没有实力对抗……你毕竟是他的儿子,这里,怕是留不得你了。”
这是他冥思苦想一夜,想出来的借口。但他发现,那个女人,竟比他还更了解风惊濯。
风惊濯听完,既不哭闹,也不愤恨,只是端正地轻撩衣摆,沉静下跪:“义父,惊濯明白。是我给逐风盟添了麻烦。”
“逐风盟是我的家,我不愿离开,但我这条命是义父救的,请义父收回,惊濯毫无怨言。”
风无止别过脸:“我不会杀你,也不准你死。你走吧。”
风惊濯仰头,粉雕玉琢的小脸浮现茫然。
风无止何尝不心酸难忍,那么小的孩子,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哭不喊,已经懂事乖巧成这个样子,只想作为一个死人,留在自己深爱的家中,都不行。
何止惊濯不明白,他也不明白。
风惊濯很聪慧,听得懂他语气中的决然,小心翼翼为自己争取:“求义父赐我一死。”
风无止不松口:“你走吧。”
“义父……”
“离开苍渊,随便你去什么地方。记住,我不准你死,我会找人送你,看着你,一直到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