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杳才躺了没有十个数,就觉得躺不住,跟风惊濯商量:“我不乱动,我能不能坐着?我真躺不住,我现在脑子哇哇转,精神的要命,恨不得上天入地飞一圈。”
风惊濯忍了又忍,才没动手照她脑门戳一下。
看宁杳眼巴巴的目光,终究认了命,抓起被角往她脖子后塞,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蚕蛹一样,然后扶她起来。
没什么靠的地方,风惊濯垂眸坐下,让她靠自己身上。
这光线足,两人又挨得近,宁杳盯着风惊濯:“惊濯,你哭了啊?”
他说:“没有。”
“骗人,你眼睛都红了。”
风惊濯瞥她一眼:“我这是气的。”
“真的假的?”
“你少气我两场,我眼睛也不至于这么红。”
宁杳笑得没皮没脸:“那你也太爱生气了吧?我也没干什么。”
风惊濯不吭声,她忍不住戳戳他:“喂……”
风惊濯立刻拧眉,捉住她手往被子里塞:“手别伸出来。”
“不伸不伸,”宁杳老实下来,“你跟我说实话,风无止没欺负你吧,你们两个说什么了?”
风惊濯道:“他把解寒毒的真火交给我了,等你身上寒气散一些,我为你驱寒。”
“就说这些?”
“嗯。”
宁杳坐直了些:“惊濯,那我要跟你说点事。”
“说吧。”
宁杳一点也没瞒着,把风扬旗告诉她的,全部哇啦哇啦说给风惊濯听。
他听完后,点点头,说了个:“哦。”
这回宁杳老实不住了,差点把被掀了:“‘哦’?你就说一个‘哦’?就这样的反应?啊?不觉得这件事很离奇,很扯淡,是一个——”
她张开手,比了个大圆:“——巨大的阴谋吗?”
风惊濯道:“这和你救长姐有关系吗?”
宁杳被问住了。
是没关系啊,这件事,和救长姐完全不相干,可是不相干,她就不重视吗?
宁杳盯着风惊濯,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真心感到有点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所以听到这些事情,也就听完就过。不在意,才是我的正常表现。”
本来没那么难过,说完之后,更难过了:“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呀……以前的事情,我真不是故意伤害你,如果我知道你有天会想起来,痛苦这么久,我宁可不飞升,也不会让你伤心,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没有,”风惊濯立刻慌了,“我刚才说的话,不是你想的意思。”
他完全回过神,也顾不上其他,将宁杳连人带被全部抱进怀中:“杳杳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好,是我没表达清楚,我从来没觉得你没有心,我就是……不想你太累了,你长姐的事情,已经很费神了,还要再来操心我的,我不愿意让你再分神去想这些。”
“这样哦。”
风惊濯紧了紧手臂:“嗯。对不起,我说话欠考虑。”
那倒是也没有,他解释完之后,那股难过一下子就松了。宁杳仰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风惊濯:“我……”
他半天说不上来,宁杳问:“是因为见了风无止,所以不开心吗?那你刚才听到我跟你讲的,他确实有苦衷,会不会好受一点?”
风惊濯沉默。好受吗?似乎也没觉得有多好受。
宁杳没手,只能撞撞他:“惊濯,你刚才说,你不觉得我没有心,是不是原谅我了?不跟我生气了?要是不生气的话,等救回长姐,你能跟我回家吗?”
她说:“你没有神印,回不去神界的话,那我们也不在司真古木住了,就回落襄山,还像以前一样,行不行?”
“我用我当了几千年首领的尊严发誓,无论发生任何事,咱们一家人,肯定不离不弃,就算有天大的苦衷,大不了跟他拼了,拼不过就死在一块,谁也不会丢下谁。他们几个,我也敢说包同意的,好不?”
风惊濯低头笑了。
忽然死死抱住宁杳,用力,再用力,将她抵在心口的烹魂锥上,只有这样,才能抵消胸膛里一阵阵的排山倒海。
刚才他没觉得有多好受,可是现在,仅仅用“好受”两个字,又根本不够形容。
过往的一切都被击碎,从逐风盟,到玄月仙宗,酆邪道宗,还有生不如死的一万年,全部溃败成风沙。
这一刻,即便算上之前全部的人生,他也坚信,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宁杳被勒的喘不过气,风惊濯又只顾勒,不说话,她没有手,只能低头用脑袋在他肩膀上敲一下:“怎么不给个话?”
风惊濯低笑:“司真古木那么好,真不住啊?”
宁杳道:“是啊,你过不去九天玄河,那还住什么。一起回落襄山多好。”
他脸颊轻轻蹭了蹭包着她的厚被,反正她感觉不到,他也贴到了她的温度。
低低道:“杳杳,我记得你很嫌弃落襄山啊,这样不委屈么?”
宁杳说:“你笨,咱不会把落襄山捯饬捯饬啊?以前是没有钱,现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富。”
不至于没苦硬吃,拿上钱,缺啥置办啥呗,算起来落襄山比司真古木还大呢,一人一座大宫殿不成问题。
风惊濯唇角上翘,真好啊,这样的日子。
说到这,宁杳又想起来:“你不是还攒了很多钱?都放我那屋里了,说起来,是不是得充公一部分?”
风惊濯直起身,低头看着她笑。
宁杳:“你笑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这么抠?”
哦……她忽然想起来,自顾自说了这么多,风惊濯并没有应承一句“好”,是不是后面说的有点太多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