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万不可有太大压力,非要逼自己完成飞升大业不可。连无情道这一条路都走不通,只怕是天要绝我菩提族飞升之路。不过,你若实在不死心,偏要一试,也就只有玄月仙宗囚禁的妖奴尚有最后希望。”
宁杳心中希望的小火苗烧的噼里啪啦——当然要试,族人谁不是以飞升为己任,千万年来屡败屡战:“请长姐指点,我定全力以赴!”
宁棠道:“玄月仙宗手段下作,豢换养了一批妖奴,用于日常侍奉或修炼辅助之用。日前陪你姐夫一次应酬中,我瞧见玄月仙宗将一妖奴作为礼物,借与酆邪道宗践踏折辱,察觉不对——那人身上有龙气,我瞧着却不是普通龙族,那群二百五有眼无珠,那应当是苍渊龙族。”
“苍渊龙族啊,真是难遇又难求,杳杳,若杀妻证道这样的好事还能落在咱们菩提一族头上,他可是最后的希望了。”
***
此刻,恰逢玄月仙宗宗主过寿发来请柬,为了菩提族最后的希望,宁杳备下礼,亲自上门。
宗主大喜过望,落襄山一向与世隔绝不怎么出来走动,若能结交,百利而无一害。这难得有了来往,当下便要
回以重礼,许诺宗门之内看上什么便拿去。
宁杳没客气,真就去选了。
不过,与其说是挑选,不如说是寻找。
她的目标很明确简单:一、救那苍龙回家;二、成为他的妻子;三、任由他从龙族本能杀了自己,双双飞升。
总之,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人顺利带走,留在自己身边……
宁杳正思量着,听见那大弟子又开始唠叨:“宁山主,到了。您看看吧,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在下,这里的东西低贱让您见笑,权当是个添头玩玩。”
这会功夫,“低贱”这两个字他都说三遍了。
宁杳眼风一扫:“我倒要请教一下,在玄月仙宗的眼中,何为低贱,何为尊贵?”
“不敢不敢,呃……”
大弟子紧张,悄悄看宁杳一眼——都说落襄山山主生的一副菩萨长相,这不假,眼前姑娘雪肤乌发,精致出尘,眉心一点嫣红朱砂痣。
但是,一个眼神瞥来,他膝盖发麻。
菩提一族掌权人由灵力最强者担任,只要被赶超,就得退位。她多年稳居山主之位,不是一般实力。
大弟子怕得罪人,斟酌用词:“敝门不敢拖大,乱了尊卑秩序。仙门中,自然是苍渊龙族与北冥玄武为首尊,木系仙族其次,再除却四宗十二境,剩下的,尽是些不入流的妖族了。”
宁杳道:“沧海尚能变桑田,这排序未必一成不变。贵宗若不能多行善举,也应留些口德才是,不要张口就是这个低那个贱的。”
大弟子缩脖道:“是。”
宁杳侧头,继续观察暗牢中关押的妖奴。
和前面比,这里境况悲惨多了,前面那些妖奴,虽不得自由,好在身上无明显外伤,气色较佳,尚算体面;而这里的妖奴,四肢和脖颈处都紧拴着一条沉重粗壮的铁索,双唇无色,手腕带伤,一看便被多次放血;衣衫破旧,偶有露出被剜肉的残疤。
大弟子捂着鼻子,对宁杳讨好一笑:“宁山主,您看过了,没有合心意的,咱们便往回走吧。您在此处多待一刻,都怕是怠慢了您。”
宁杳沉吟不语。
空气中,浮动一丝极其细微的龙血之气。
她眼珠微转,鼻尖轻动,忽然继续向前走。
“宁山主——”大弟子连忙跟上。
走了十几步,前方断续有“嘶嘶”的异响,宁杳脚步未停:“这是什么声音?”
大弟子道:“这里的妖奴灵力低微,没什么本事,也就血肉能勉强一用,前面正是在割肉采骨呢。”他微微侧身挡住去路,“山主莫要过去,那场面血腥污秽,怕是污了您的眼。”
宁杳眉心一跳,推开他向前奔去。
狭长通道尽头是一处开阔的空地,空地中央自上而下垂落两条铁索,绑缚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铁索尽头的镣铐高高吊起他两只无力的手腕,他衣衫浸透了血,紧紧贴在身上,瘦削却不羸弱,勾勒出身体流畅紧实的肌理线条。
腰腹之下,一条漆黑龙尾自破碎褴褛的衣衫蜿蜒在地,足有几丈长,龙尾上的鳞片以不足半数,泛着毫无光泽的暗青色。
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半蹲在地,一人手持一刀,面色不耐地将那龙鳞一片片剜下,“咔嚓”“咔嚓”的铿锵声不绝于耳,每刮下五六片,抓一把,随手一扔到身旁脏污的木桶中。
被剜鳞的男人脸颊一片血污,半垂眉眼,看不清神色,唯有剜鳞时龙尾的痉挛和微颤的睫羽能证明他清醒着。
生剜龙鳞?
岂有此理!宁杳喝道:“住手!”
她陡然出声,那两个小厮循声转头,被铁索绑缚的男子,却一动不动,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大弟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停下。
转头笑:“宁……”
宁杳没理他,快步走至前方,半蹲下查看。
看一眼,心头火“蹭蹭”往上冒。
不止鳞片被拔,他身上更有多处残伤,最深处隐隐透露白骨,比方才暗牢中所见的任何一人更凄惨百倍:“龙族以鳞护体,片片龙鳞皆连心脉,损伤其中一片都是大伤,你们这是要活活痛死他!”
大弟子没想到宁杳生气,忙不迭安抚:“宁山主息怒,他不过是哪个不知名的水泽中出来的小蛟龙罢了,何至于您为他动了肝火?”
宁杳没时间与他废话,并拢双指贴在男子颈侧脉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