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渡劫飞升者四,焚情飞升者无。
掠过大篇幅渡劫飞升细节,解中意直接翻到焚情飞升那一节:
苍龙先天缺损情根,心生爱念,则逆之本能,致自生鳞甲,断情绝爱,而起杀戮之念,非虐杀伴侣不可终结。焚情飞升,前尘尽忘,无从唤醒。若强自回忆,伤损颅脑,摧折魂魄,终形如疯癫痴傻无可逆回。
不对,不对,到这里就不对。
解中意烦躁地丢开笔,一头花白的发被他抓的乱糟糟:渡劫飞升出四个神,这有详实的记载。同时也标注焚情飞升成功的,一个都没有。既然没有,那关于焚情的这些结论又是从何得来?
这几乎是上古末代之时的记载,再往前追溯也没有。落襄山都没有,其他宗族更不可能知晓。
前因后果都搞不清楚,还妄想找出解决办法吗?
解中意颓然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解爷爷,你年纪大了,叹气会长皱纹的。”
屠漫行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吹了吹指甲,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忙吗?有事跟你说。”
解中意疲惫地招手:“进来。”
屠漫行反手关上门,在他身边落座:“你这没日没夜的,干什么呢?”
解中意说:“我找找。”
“找什么呢?”
他只说:“就找找。”
屠漫行双腿交叠,两条胳膊搭在双侧扶手上,语重心长:“老解,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咱们杳杳为什么那么心急火燎想早点飞升,还不是因为你年纪大了,怕你死了。”
解中意烦的不行:“你说话啊,那可真是太好听了,好听死了,我就不明白,冉青为啥就得意你这个徒弟?”
而且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老吗?解中意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数:“为什么急着飞升你们没数吗?棠棠,一早就放话了说不生孩子,谁爱生谁生;你,一天到晚流连花丛,见一个爱一个,但就是不成亲;楚潇,天天喊着恋爱没意思浪费时间,那个宁玉竹,呵呵,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天底下就没有能配得上他的人。咱这算是绝后了吧?啊?那是为了我吗?那是为了这一大家子!”
他没好气:“你不有事要说吗?啥事儿,赶紧说,说完赶紧滚滚滚滚滚。”
屠漫行慢条斯理:“你看,你挺明白的嘛。那还在这找什么呢?”
她冲解中意手边那摞书努努嘴。
解中意哑了火。
屠漫行道:“惊濯是个很好的孩子。”
解中意垂头,默不作声。
“挺好的,宽容到叫人匪夷所思,玄月仙宗的人,他一个也没想报复;为了阻止慕容莲真的邪术,又能当断则断。这样的人去做上神,是大地之福。”
解中意沉默良久,道:“我也不是……完全为了惊濯。
“从前吧,总说飞升,全族热血沸腾地向死而生,但也就是咋咋呼呼,没个成的。现在,眼看杳杳真走到最后一步,我这心里……我这心里也难受。”
菩提一族,即便死是飞升的必经之路,但想想还是心疼。
屠漫行道:“箭在弦上,没退路了。失忆挺好,免得他愧疚,咱们见他,心情也复杂。”
解中意叹了口气:“失忆是好。眼下来说,当然好。我就怕以后。”
“惊濯在落襄山这么久,我把他当做自家孩子。你回来的晚,你不知道,楚潇把他当亲弟弟,宁玉竹也把他当亲哥哥,杳杳她……”
“我就怕有一天,她会伤心。”
为人所杀,对方失忆,自己又感情未灭……那多……
憋屈啊。
见过冉青伤心,就再也不想看自己的孩子伤心了。
屠漫行哈哈大笑:“老头子,你多虑了!杳杳没长心,伤什么心呢?”
她说:“杳杳是师父最伤情痛苦时所怀,她的无心神脉比棠棠更纯,生来钝于情爱,既然无心,又岂会伤呢?你关心杳杳,还不如关心那两个呢,别看楚潇整天喊着不谈恋爱,宁玉竹谁也看不上,他们两个重感情。”
那能一样吗。解中意不吱声。
屠漫行继续劝:“真的,太师父,你信我的。你就是心肠太软了,根本不懂无心人的脑回路,虽然我没无心神脉吧,但我觉得自己和棠棠杳杳她俩最像了,多少能理解点。”
“就像你,情感丰富,这点事你觉得天都塌了——妈呀咋办啊,我被杀啦,他不记得我啦,我难过呀嘤嘤嘤——”她啪地打一个响指,“醒过来!那是你,杳杳心里只有飞升,没别的。我向你保证她以后绝对没这些腻腻歪歪的心理活动,要是有,呵呵……”
屠漫行笑两声:“那我可不管他神不神的,先把干扰我师妹又没可能的男人杀了,告诉她‘别想了,人噶了,换个男人吧’,多简单的事啊。”
解中意心情复杂难言,有时他不明白,自己养大的孩子,为啥奇葩这么多,是不是自己教育水平一般。
解中意双手捂着额头:“行了行了行了,你找我有事,就是说这些。”
屠漫行道:“不是啊,我是想起来啊,我为啥回的家。我当时正在外面浪的开心,然后察觉了些奇怪的地方,才回家的。”
“嗯,为啥?”
“最近外面,横空出世一天才,名叫万东泽,原本是酆邪道宗一宠奴,也不知搭了什么东风,修为突飞猛进,就在我上山的前几日,他应天劫而飞升了。”
万东泽这人解中意知道,宁杳提过,诡异反常得很。没想到,这么快他都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