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杳说:“意思是好的,就用词有点恶心。”
五福来问:“你听不听?”
听,宁杳不评价了:“爱了以后呢?一点用都没有吗?”
“没有。”
“是不是你们爱的方式不对?”
五福来叉腰:“人家铁了心,连焚神炭海都跳的毫不犹豫,咱这爱……爱方式只是磨破嘴皮子劝,这能比吗?”
宁杳说:“我怀疑你们没有抓住事物的本质。”
五福来谦虚询问:“你说本质是啥?”
“我得见了他再分析。”
行,真是信了她的邪!五福来撂下话:“这么着啊,杳杳,你要是真光用嘴皮子,就能让山神回心转意,不开逆回法阵了,我就认你……当干娘!”
宁杳跳起来:“我还不乐意呢!”
“那你乐意什么?”
她想了想:“我要是做到了,你就满足我一个要求,嗯……等日后我想到了再兑现。”
“行啊。”
五福来答应的很痛快:“看你是新来的,还不认识山神,我都不欺负你——单向赌约,你输了,我啥也不要。”
要是君子点的人,这肯定不能干,但宁杳没这觉悟:“一言为定,福来,你真是善良的神。”
五福来哼哼两声。
宁杳拍拍他:“你认识山神早,你再跟我说说呗。我多了解下,以后见了面也有点谱。”
五福来道:“我对一开始的山神熟悉,他疯了之后,我也不太熟了。”
宁杳明白了:“你看不起疯子。”
五福来炸毛:“才不是!那之后山神独来独往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没人知道。他不是多嘴的人,从不跟任何人讲他的事。”
“估计,也就无极炎尊知道的多。他口风更严,也不说。”
宁杳点点头:“行吧,我自己看着办。哎对了,那冥神好不好相处啊?”
五福来道:“冥神你就处吧,一处一个不吱声。”
啥也不说了,这神界好像没自己想象中那么高端大气,有时一个恍惚,感觉还没出落襄山。
宁杳说:“那我去打个招呼,他在逝川渡……那怎么走?”
五福来解答:“神界分天上地下,天上嘛,过了九天玄河,都是神界。地下的神界,为了区分,有个名叫逝川渡。逝川渡上,有一叶孤舟,那就是冥神的居所。”
她指指远方:“两界相通,顺着一直下去就到了,我送你。”
宁杳看看前方的路,又长又远,尽头泛黄,像有风沙扬尘:“我能找到,看着挺远的,别送了。”
五福来早没有一开始的客气,笑嘻嘻的:“害,其实我就说说。”
“……”宁杳说,“我长姐他们要是醒了,你告诉他们别担心。”
“这你放心,肯定照顾好。”
那就没什么事了,正想道别,宁杳心念一动:“福来,神界是不是有……嗯……无心神脉一支?”
五福来道:“岂止是一**是相当的多。神嘛,讲究一个公平,无私,有的人做得到,有的人做不到啊,所以好多人修着修着,把自己心修没了,化小爱为大爱了。”
宁杳:“哦……”
“怎么啦?”
宁杳踌躇:“我想跟你打听一位神女,就是……”
五福来拍胸脯:“尽管说,我掌事神,哪个神我都认识。”
宁杳眨眨眼,忽然又觉兴味阑珊。
几千年过去了,要是牵挂她,早去看她了。
现在这样,她还巴巴凑上去打听,特讨人嫌吧。
再说,人家都化小爱为大爱了。
宁杳笑了一下,冲五福来挥手:“算了,不重要。你留步吧,走了。”
五福来嘿嘿一笑,胳膊一伸勾住宁杳肩膀:“你初来乍到的,哪能不送你呢。路长,自己走没意思。”
……
逝川渡。
逝川水黑而深,微波起伏,像张开的野兽的大口,除了极致的黑,再没有其他颜色。
一轮巨舟泊在中央。
说是舟,更像个画舫,足有四层,外观华丽至极——通体赤金,船体镶嵌各色宝石,船头傲立一碧石打造的孔雀,极尽奢华。
船身各处都挂上灯,以灵力维持,一闪闪发着光,让这些原本该被无尽的黑吞没的色彩,闪耀出比它们本身还亮的光芒。
一黑衫男子自空掠至,立于长舟二层露台。
他瘦削如铁,头戴披风兜帽,几缕发丝垂落腰间飘扬,露出一片银白。心口上,插一把形状似刀的东西,刀刃完全没入胸膛,朴实漆黑的刀柄露在外边。
手提风灯,微弱火光细细浮动,照着他枯瘦的手,死尸一样的白。
二层大堂的房门敞开着,他走过去,却没有进入,停在门边,抬手敲了敲。
*
崔宝瑰听见敲门声时,正对着镜子,手拿一根极细的炭笔描眼睫根部。
这是他自己发明的法子,他眼睛生的大,人见了也夸漂亮,但他自己不满意,觉得不够有神,不够亮。
尝试了多种方法后,选出这个最有用的:炭笔削的尖尖细细,笔尖泡软些,用其将睫毛根部填充实,画上粗粗的一道线,整个人又亮堂几分。
就是吧,不能分心,不能手抖,最好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的画一条。
所以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左手正扒着眼皮,右手画线画到一半,本就微微张着的嘴,发出含混不清的字眼:“进进进。”
风惊濯走进来。
他步子缓,足底轻,一点声音也无。
见崔宝瑰正描画眼睛,就没出声。
崔宝瑰屏住呼吸,小心画到眼尾,快结束时,手还是不受控制微抖了下,笔尖差点戳进眼睛。他整个人一激灵,这条线就歪扭了,左看右看,也不满意,又描宽了一些,总算是勉强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