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慷慨一挥手:“都住出感情来了,这么喜欢,就留下来,这个山,就当咱共有的。”
这个山,就当咱共有的。
冷了一万年,他的杳杳几句话,就将身子暖透了。
风惊濯微笑,眼睛弯弯的,眼尾都露出浅淡的笑纹:“谢谢你……”
余音未散,他侧过头,在宁杳看不到的角度,薄唇无声开合,反复念着“杳杳”。
宁杳很高兴:“行,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习惯这里,就安心住。反正我们现在住神界司真古木,也不会常来。”
风惊濯神色黯淡,但因低头,宁杳看不到。
“不过,以后我肯定也会带家人回落襄山看看,到时介绍你们认识。但你得有个准备,这帮烦人精,各有各的的烦人之处,尤其是我表弟,当属第一,他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肯定特别愿意跟你玩儿,你别嫌他烦。”
风惊濯柔声道:“怎么会呢。”
宁杳一笑。
山神这个人,确实像福来他们说的,性格很好,能处的来。今天能交谈到这个程度,她挺满意的,不打算再多说下去——他的伤痛之处,她还一无所知,上来就让人家放下,不太合理。还是等再深了解,好做打算。
宁杳站起来:“那就这样,你早些休息,我改日来看你。”
风惊濯笑:“好啊。”
她步伐轻快向前走,每个脚步声都踩在他心上,渐渐远去。
风惊濯笑容像失去水分的鱼,很快枯萎,她走了,他无可控制地跟着她走。跟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强迫自己站着,约束自己不准靠近她。
几十步后,他叫住她:“气运之神——”
宁杳回头。
他站在那,是一捧将融的风雪。
“你回逝川渡后,见到冥神,代我转一声道谢,再告诉他与无极炎尊,我不会再开启逆回法阵了。”
宁杳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风惊濯对她笑:“从此我不会去开逆回法阵。”
……
宁杳脑袋晕乎乎的回到逝川渡,抄着双手,面无表情走进崔宝瑰的船。
这么会功夫,崔宝瑰又换了身月白色长衫,正对着镜子卷头发。
他头发又长又黑,分为两部分,右侧的先用发带系好固定,只留左侧的搭在胸前,手挑起一缕,往被火燎过的铁棍上绕,停留一会,松开就是一串卷。
这回他眼睛上的黑线画好了,两边眼尾上挑出一个勾——以前没见过这种的,这一看,算好看吧,原来他不是大小眼。
“哎呀,姐妹,你回来了啊,”崔宝瑰听见动静回头,招呼宁杳坐,“怎么这么慢啊?和山神聊的挺投缘的?”
“还行吧。”
“你们都聊什么了?山神对你应该挺客气的吧?”
“嗯,挺客气。”
“我就知道,肯定的,他对谁都是一个样,”崔宝瑰很懂的样子,小手指勾出一缕卷的不满意的头发,重新绕一遍,“你看他挺温和挺有礼貌,但其实就是有距离,内心封闭,哎,你
明白内心封闭的感觉吗?”
宁杳本来想思考点事,这崔宝瑰大嘴哇啦哇啦个没完,她没好气:“没封过,不明白。”
崔宝瑰又化身为大明白:“别气馁,都正常。他把他的心关起来了,谁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更不可能劝的动他让他放弃。现在这情况啊,我都想好了:就算山神会尽力不干扰轮回秩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想了几种法子,你等我卷完头发,咱们商量商量。”
宁杳道:“山神说,他不开逆回法阵了。”
崔宝瑰:“害,正常……”
他猛地停住。
头发也不卷了,转过身瞪着宁杳:“你是在说梦话吧?”
宁杳说:“没有,我很清醒。”
崔宝瑰眨巴眨巴眼睛:“杳,别闹,我可不经逗,我会当真的。”
“没闹。”
崔宝瑰不淡定了:“不不不,不可能,他为了逆回法阵,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说真的,你来的晚你还不知道,这一万年……就算七千年吧,他从焚神炭海出来后,就一直准备,”他掰着手指头数,“为了逆回法阵,他亲自落无间狱,走阿鼻道,渡幽冥水——那都是什么地方?干的都是生不如死的事!他还取到了烹魂锥,钉在自己的心脏上!”
宁杳仰头瞅船舱的顶板,板面上精心镶嵌着许多夜明珠,有大有小,错落排布的精致。
“我真没跟你开玩笑,我也懵着呢,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宁杳走到崔宝瑰身边,搬了张椅子坐下,看着他因惊讶而合不拢的嘴:“真的,我们就聊了几句家常,等我走的时候,他主动告诉我,他以后不开法阵了。还要我转告你一声,并且向你道谢。”
“谢我啥?”崔宝瑰不懂,抹了一把脸,“不是,他亲口说的、他不开逆回法阵了?”
宁杳点头。
崔宝瑰愣愣眨眼:“这怎么可能呢……”
反应了一会,他巴巴望着宁杳:“你再给我详细讲讲,展开说说,你们到底都说啥了?我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可不是会放弃的人啊。”
宁杳回忆:“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人很恍惚,然后就哭了……”
“停!”
崔宝瑰叫停,很不敢相信:“山神,哭了??”
“嗯。”
“为什么?”
宁杳分析:“我觉得原因就出在这,当时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两个魔,三个人一起上的山——不是同流合污的那种,像临时搭伴结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