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雨停在一旁打扰的日子真的很爽。
也就偶尔无聊的时候，她会怀念起那个鞍前马后的养兄。
直到有一天，她撞见林雨停被欺负。
与养兄穿着同样校服，似乎是他同班同学的高中生，窃窃私语着故意路过他身边。
“小白脸。”“娘炮。”“没爹没妈的孤儿。”“不会是私生子吧？”
短短几句话，让林归伞火气蹭一下上来。
可林雨停就像习惯了似的，坐在公园长椅上一动不动。
借着日光反射，她见到他眼角闪烁的一点晶莹，掉金豆豆了。
平时管教她那么能，怎么现在哑火了？
没用的哥哥！
林归伞从草丛里冲了出去，手里抓着随意从地上捡来的树枝，大喊我刚刚戳过狗屎，然后乌啦哇啦创向那几个高中生。
高中生们：“……”不想跟傻子计较。
几个人满脸晦气地走了。
留下担心她，已经做好打一架准备的林雨停，呆呆傻傻卷起袖子愣在原地。
林归伞得胜而归，树枝啪一下丢在养兄脚边，昂头挺胸，却只能望见他一截下巴。
“……”长这么高干嘛？
林归伞不爽地拽着他衣领，迫使人重新坐下，眼神落在他哭红的鼻尖，与眼角残留的水渍上。
林雨停赶忙用袖子擦了擦，带着浓浓鼻音，“眼睛进沙子了。”
“哦。”林归伞干巴巴地应了声，在这一刻，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体贴的妹妹。
“你平时就由着他们欺负你？”
等了半天，见林雨停一言不发，林归伞皱巴着脸问出口。
林雨停低声说：“除了那些空口无凭的恶意揣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林归伞用力拍了下他的榆木脑袋，“哪里是真的？”
“小白脸？”
“你长得还没我白净。”
“娘炮？”
“下次把你的二弟亮给他们。”
林雨停面皮一抽，反射性板起脸训斥，“哪里学来这些脏东西？”
林归伞又一巴掌糊他脑袋，“别打断我说话。”
林雨停抿抿嘴角，委屈地低头挨训。
“还有那句最难听的孤儿。”林归伞手指尖尖戳他胸口，比他还委屈愤懑，“你明明是我哥，为什么连维护家人的勇气都没有？”
林雨停一下子慌了，“我——”
可接下来该说什么话为自己辩驳，他却压根想不出来，只能哑口以对。
眼圈又红了，蓄满晶莹泪水。
“没用的哥哥。”林归伞嘀咕说，将纸巾递到他面前。
林雨停吸了吸鼻子，固执地没接，宁肯用粗糙的校服袖口，把脸都擦得通红。
“说你你还生闷气。”林归伞抱怨了一句，主动用纸巾帮他擦脸。
没曾想林雨停哭得更凶了，胸膛一抽一抽，纸巾也用了一张又一张。
“上辈子水龙头吗你？”林归伞凶巴巴地说，口袋里找不到纸，没办法只好贡献她的衣袖。
林雨停一把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上，哭得一塌糊涂。
“别把眼泪鼻涕蹭我肩膀上啊臭哥哥！”
林雨停不语，只是一味地哭。
等他终于哭够了，林归伞衣服也湿透了，生无可恋坐在他腿上。
实在气不过，林归伞决定数落他。
“比起我，你真的好没用。”
林雨停也不反驳，轻轻嗯了一声。
“白长了这么大个头，心思比我这个小姑娘还脆弱。”
“遇到事情只会一个人憋在心里，也不找我们商量，反而找个没人的地方哭。”
“管教我的时候倒是气势很足，仗着自己是哥哥就了不起吗？”
“我讨厌你！”
林雨停环着她的手臂一紧，又想哭了。
林归伞察觉到肩膀熟悉的温热，赶忙推开这个水龙头成精，恶声恶气道：“不许哭！”
林雨停一口气没憋住，打起了哭嗝，“我……也不想……嗝……就是控制不住。”
林归伞属实拿他没辙，跃下他膝头，一下下轻抚脊背。
“谁叫你是我哥呢？”她小大人似的叹息，“俗话说子不嫌母丑，做妹妹的也不嫌你这个哥哥没用。”
林归伞好像下定了决心，小小的掌心贴在林雨停胸膛上，软乎乎没什么力道，却仿佛带着岩浆般的温度，一路烫到了心底。
“我把我的心脏给你。”
林雨停瞪大了眼睛，“我……我没有心脏病。”
“不是说这个。”林归伞没好气道，“一种比喻，我比你更坚强，所以将这颗强大的心分给你。”
“相对的，你也要将心脏交换给我。”
林归伞认真地说：“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底，将你的快乐与悲伤都同我分享。”
“从此以后，我们要共享彼此的喜怒忧惧。”
林雨停怔怔地不说话。
林归伞哼了声，“怎么？不同意？”
林雨停笑着摇了摇头，“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
“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醒来时，林归伞感觉脸颊有点冰凉，手一摸才发觉是沁出的眼泪。
她照着镜子，对镜中那个眼角多出一颗泪痣的自己说：“抱歉，哥，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林雨停轻笑了一下，“没关系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林归伞话锋一转，蹙眉询问，“分明约定了共享彼此的喜怒，你却向我隐瞒真相，”
“爸妈的幻影是我杀死的，你一声不吭担下这桩罪，被我误会的滋味就那么好受吗？”
林雨停讷讷道：“我不能说，也不愿说，真相会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