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停脸上的嫌疑没有丝毫削减,反而像看到脏东西似的,不忍直视别过头,“这跟把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吃有什么区别?”
极乐气得鼓起腮帮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林雨停弯眸一笑,“与我无关,我只是代替小伞说出她的心声。”
“你知道的。”他炫耀道,“我与她心意相通。”
林归伞:“……”
极乐:“……”
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他低头,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扣子的线也全崩了。
整理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一缩腹,紧巴巴拉扯布料,用汉服交领的方式,撕下一缕系带固定,勉强遮挡了身体。
这期间他随口问拉斐尔,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你俩怎么一起来的?”
拉斐尔轻笑回答,“同路,碰巧遇上了。”
极乐不满地指责道:“说好的错峰呢?上午归你,中午归他,下午归我,晚上就让小伞伞休息。”
他就这样直接商量起了林归伞的所有权,就好像她是什么展览品一般。
林归伞还没有表示,林雨停率先发难,“谁准你叫她小伞伞的?”
极乐:“……”
不是哥们儿,你这关注点。
“算了。”极乐扶了扶额头,选择无视他。
林归伞却能感觉到,林雨停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老母鸡护崽似的将她裹得严实,似乎想捂住她的眼耳,将所有伤害到她的事物阻挡在外。
恐怕这三人当中,唯一还稍微在乎她感受的就是他。
但那又如何?
极乐与拉斐尔的对话仍在继续。
拉斐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浅笑,面具似的雕刻在眉宇间,说出的话语却似在警告,“本来我不愿过多打扰林小姐的,察觉这里出了状况于是过来看一眼。”
合着怪他咯?
极乐倍感委屈,明明是小伞伞先攻击的他。
幽怨地瞥了林归伞一眼,却对上她冷冷清清一双眼眸,置身事外般冷眼旁观他们耍的猴戏。
又想起她满口说要杀自己时,那骤然迸发的凛冽之意。
她这模样只有自己见过。
与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心如死灰温驯顺从截然不同,是尚在燃烧的眼神。
多有意思。
极乐突然觉得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他决定将小伞伞的真容藏起来,索性认下这个哑巴亏,死不悔改地说:“咱们仨儿手拉手好朋友的样子你看了不觉得恶心?”
“生活就是要多来点刺激嘛,所以别怪我偷跑,要怪就怪你们脑袋瓜不好使。”
“是吗?”拉斐尔神色依旧温和,丝毫没有脾气。
他半敛眼睫,微垂的眸光如一束海底照彻的光落在林归伞身上,带着深海的凉意与若有似无的灼痛。
她究竟有意无意,让这两人不约而同袒护她?
拉斐尔却并不打算深究,撂下一句不走心的威胁,“极乐先生,作为林小姐的主治医生,我有义务在你刺激到她的病情时,将她与你隔离开。”
极乐反唇相讥,“凡事多找自己的原因,是你学艺不精治不好她才对。”
拉斐尔不以为耻,反而深以为然,“多谢提醒,我会精进医术的。”
哦豁。
极乐肩膀一缩,不敢回头看林归伞。
他好像挖了个不得了的坑,庸医口中的医术是什么?
无非就是折磨病人的一百种方法。
“够了!”林雨停呵斥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小伞现在需要休息。”
拉斐尔点头表示理解。
极乐缩头缩脑迈向门口,临走前忽然来了个回马枪,大拇指与食指比爱心,“记得想我哟,啾咪~”
林雨停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门板拍到了他脸上。
随后,他回过身,目光里是止不住的担忧,低低唤了声,“小伞。”
“你也出去。”林归伞淡声说。
林雨停却没动,原地委屈地支棱了一会儿,卷起袖子帮她重新更换了一套床被,做起家务来娴熟无比。
“你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吗?”他抽空提议。
林归伞硬邦邦地回答,“不用。”
“脏。”林雨停满脸不赞同。
林归伞冷漠道:“反正你留在这里,我是坚决不去洗的。”
林雨停:“哦。”
林归伞正想往床铺上一坐,被林雨停拉开,摁在椅子上,絮叨念道:“我刚铺好的床,别弄脏了,没洗澡前不许坐上去。”
而后他捡起地上那把刀,当着林归伞的面,一点不心虚塞进裤腰带,“没收。”
林归伞小声,“切。”知道她私藏一把刀有多难吗?
林雨停:“???”
他那从小乖巧懂事,讲礼貌从不口吐粗鄙之言的妹妹刚刚说了声什么?
一定是极乐那厮带坏的她!
“小伞。”林雨停坐在她对面,相顾无言了许久,才深深叹道。
这是自他沉睡后,二人第一次谈心,前几天林归伞表现得过分开朗,令他害怕,于是有意避开那些不愉快的话题,没谈过正事。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邀请,选择回到疯人院里?”
林雨停歪了歪头,眼眸深黑凄寒,神情淡漠,点缀的一颗泪痣增添几分妖异,“现在这种生活难道是你想要的吗?”
贤惠温柔的好哥哥形象向来是他的伪装,这副皮囊底下的怪物从来不会与人客气。
就像祂悄无声息将自己污染,蛊惑她接受与祂融合。
林归伞抿了抿唇,“难道要我同你回去?回到那个空无一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