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仅凭借猜测就制定计划。
同伴们还活在另一个空间,但按照拉斐尔以往的行事作风,林归伞觉得最好以他已经知晓为前提。
那么她绝不能贸然打开这扇门,将他们放出来再次沦为胁迫自己的人质。
营救他们的前提,是确保拉斐尔不会成为威胁。
那就只有杀死祂这一条路。
上一次的失败,已经证实了邪神不会受制于祂们的权柄,即便诱使拉斐尔犯下罪孽,审判也不会落在祂自己头上。
可如果驱虎吞狼呢?
同在疯人院的邪神还有两尊,即便这里是拉斐尔的领域,可祂的优势能大到无视林雨停和极乐吗?
显然不能。
那就引发三尊邪神的争斗,最好的情况是直接重创甚至杀死拉斐尔,就算做不到也要创造彻底逃离疯人院的机会。
定好了方针,呈现在林归伞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眼下这三尊邪神之所以和平相处,用写剧本的方式安排胜负,是因为一来这是罕见地模拟出知性,能与人交流的邪神。
二来祂们直接争斗,能轻易毁了人类世界。
眼下世界早已毁灭,她也不用担心保护环境的问题,但他们几个的人身安全将得不到保障。
对此,林归伞只能想到一个解决方案。
极乐的锚定权柄。
将他们的身体状态固定,不受邪神力量的侵害。
也就是说引发三尊邪神内斗前,需要先投身为极乐的人质,确保三神中实力最弱的冒牌货笑到最后。
非但如此,争斗结束后还要从极乐手中解冻,用到与祂互相克制的林雨停的权柄。
最难的一点出现了。
落入极乐手中充当人质,引发三尊邪神争斗,确保极乐和林雨停事后仍有余力,解冻人质。
越复杂的计划就越不牢靠,其中出现的变故太多。
而林归伞自己从一开始就要陷入被锚定的状态,如何确保计划按她的预想进行,如何纠错?
对此,她能想到的对策只有潜意识。
病人们自顾不暇的前提下,她能信任的只有自己,表层意识因被锚定陷入睡眠,深层的潜意识仍在活跃。
更别说,她与林雨停是心意互通的。
既然林雨停能借此影响她,那么她能不能反过来影响林雨停?
如果能行得通的话,就相当于林雨停成为了她的一颗棋子,帮助她把控局势按照她的意愿发展。
说得简单,可她该如何操控自己的潜意识?
这与下达心理暗示不一样,一遍又一遍强调直至在脑子里留下深刻烙印,同潜意识的沟通至少要积年累月的尝试。
除非——
让擅长此道的拉斐尔帮她完成。
看似一切都绕回原点,但林归伞的念头却无比清晰。
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以身为诱饵,让拉斐尔深入她的潜意识。
在潜意识中完成棋盘上的对决。
原来如此。
林归伞豁然开朗想到,怪不得拉斐尔借谢言竹之口给自己判决的罪名是傲慢。
肆无忌惮利用邪神,甚至于做到与邪神等同的事。
用极乐调侃似的话语来说,就是写剧本。
于是这天的例行问诊,林归伞主动向拉斐尔提出了一个请求,“医生,我最近噩梦与幻觉频发,可不可以申请一次催眠治疗?”
拉斐尔抬眸,镜片后的眼瞳审视她片刻,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当然可以。”
他伸手覆在了林归伞眼前,“睡吧。”
……
林雨停是第一个察觉林归伞状态有异的。
仿佛是出生起就习以为常跳动的心脏与他断联,生命中的半身彻底死去。
有什么东西正在与他争夺林归伞的所有权。
拉斐尔!
林雨停恨得咬牙切齿,不同于修改记忆,直接触碰林归伞的意识深处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
家属气势汹汹赶往病房,想讨个解释。
“林小姐,我之前也同你说过,你正逐渐走出过去的心理阴影,大脑防卫机制松动,才导致被遗忘的回忆以梦境形式重现。”
很不可思议地,林归伞还记得自己陷入了睡眠状态,意识却清醒地与拉斐尔对话。
“频繁出现的幻觉也是如此吗?”她问。
拉斐尔思索了会儿,“对以往的印象重新修正,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痛苦,坚持一下熬过去就好了。”
“熬不过去呢?”
拉斐尔笑了起来,“林小姐是不是忘了还有医生存在,帮助病人是我的天职。”
林归伞不说话了,以意识体的形态穿过墙壁,来到走廊上,远远听见林雨停匆匆的脚步。
拉斐尔紧随她身后,“林小姐的病根之一,便是养兄。”
林归伞回过头,正对上拉斐尔薄冰般锋利剔透的目光,与其中流转折射的戏谑之意。
“以家人的身份陪伴身侧,他是你前半生最亲近之人,骤然间得知他的真面目与记忆中不相同,想必心里很不好受吧?”
“病根之二不必我多说,无依无靠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到头来却是他背叛你最深。”
“林小姐要实在觉得难熬,我帮你除了这两个病根如何?”
林归伞眼神蓦地一凛,就听拉斐尔慢条斯理地指出,“想让林雨停和极乐联手,与我斗个两败俱伤?”
“是又怎么样?”她皱眉说道。
“算盘打的很好。”拉斐尔从容道,“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说。
而另一边,林雨停脚步一滞,在他面前,极乐已经先一步站定在林归伞所在的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