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办公室内,火灾警报铃急促响起。
二人却不为所动。
林雨停挑衅似的问,“你什么意思,质疑这剧本不是我写的?”
拉斐尔一手撑着桌子,姿态闲适道:“你没这个脑子。”
林雨停:“!”
“以陶泽母亲重病为饵,诱他逃院偷盗财宝,再将这事捅给警察,顺理成章侵入疯人院。”
“又因为这些都是院外发生的因素,我的掌控程度不及,即便加以阻拦也不一定能赢过全力而为的你。”
拉斐尔指关节扣响桌面,思忖后如实道:“以我对你的了解,脑筋弯弯绕绕的事你办不来。”
林雨停:“……”
他还真就无法反驳。
“那又如何?”林雨停强行嘴硬,“这是陶泽给我出的主意,不也证明我挑眷属的眼光十分独到。”
拉斐尔的镜片上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陶泽?”
林雨停笑了笑,“这人我就和小伞一起带走了,毕竟答应要捞他一把。”
“原来如此。”
拉斐尔突兀感慨了一声。
林雨停见状,得意地挑起嘴角,“这还是我第一次坑到你,被脑子转不过弯的人坑一把是不是不好受极了?”
“叫你平时自视甚高,这下跌惨了吧。”
拉斐尔实在对他没眼看,“陶泽是我安插的棋子。”
林雨停笑容不上不下卡在嘴角,“?”
拉斐尔淡淡道:“是我特意将他从负一层放出来,借他之口让林归伞对我起疑心,然后一路追查找到我的分身。”
对上林雨停难以置信的眼神,他轻哂,“一个单方面被我谎言蒙骗的病人有什么好玩的?”
“反反复复来回折腾,明明真相摆在眼前,却催眠自己视而不见才叫有意思。”
林雨停目光陡然阴狠。
……
晓天仪口中描述的,与她初见时的陶泽简直判若两人。
林归伞清楚地目睹了进入负一层前后,陶泽性格的转变,从有些骄横爱嘚瑟的普通青年,到后来的刻薄阴郁。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在陶泽眼里没能达成约定,听信怪物的话,导致他也被关进负一层。
可如果,从始至终这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呢?
她还记得陶泽烦躁时有个小习惯,喜欢挠一挠他爱惜的卷发,进入负一层后改为珍惜地摸。
突然间,林归伞大脑袭来强烈的晕眩,记忆像闪现的电子雪花屏。
她想起来了。
陶泽那么爱惜他的卷发,怎么可能丝毫不顾及地乱挠?
记忆中的画面被替换,她看到那头柔软蓬松的卷发之间,陶泽拼命抓挠的是寄生在他头皮表面,冷漠而戏谑的蔚蓝眼珠。
林归伞惊喘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向晓天仪,对方同样不解而略带担忧地注视她。
有没有可能是晓天仪记错了?
她患有阿尔海默兹症,记忆本来就是错乱的。
而刚刚陶泽被寄生的幻觉,只是她凭空虚构出来。
林归伞彻底分不清了。
火灾愈演愈烈,烧得变形的天花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整个地下一层门墙倒塌,时不时有电器传来爆鸣。
晓天仪神色焦急,“还愣着干什么?到底是救陶泽还是跟我一起逃?”
林归伞浑浑噩噩抬眸,扯起嘴角,“救人。”
晓天仪咬牙,到底还是陪她一起,左右看了一圈,找到个尚未使用的灭火器。
她脱下外衣,绕了几圈缠在手上,抄起滚烫的灭火器,拽下保险栓,扑灭病房门后窜高的火焰。
林归伞便趁此机会,迅速将人事不省的陶泽拖了出来。
轰隆!
又是一声爆炸。
二人抱头蹲在地上,见余波过去,一边一个架起陶泽的肩膀。
晓天仪额上汗水滑落,正想转过一个拐角,脚步却止住,“路被封死,这下好了,大家一起玩完。”
危急关头,林归伞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极乐给她发的那几条短信。
她嘴唇干裂脱水,嗓子熏得嘶哑,“去谢言竹的病房。”
晓天仪怔了怔,“也对,重症监护室专门应对各种紧急情况而设计,那里可以短暂避难。”
……
“先别急着对我动怒。”拉斐尔居高临下俯视林雨停,“动动你生锈的脑子。”
“那个冒领陶泽的名义,从你手里骗取眷属烙印,到最后用来蒙骗我的家伙,那个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尊邪神,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拉斐尔恶劣地笑道:“在我们互相敌视的这段时间里,你最珍而重之的林归伞,此刻说不定已经落入祂手中。”
林雨停紧抿嘴角,心底烦躁,反过来斥责他,“没用的东西,亏你自诩聪明,竟然还被这点伎俩蒙骗!”
拉斐尔:“……”
他懒得搭理这人,扶了扶眼镜,思索片刻,“跟我来吧,我大概知道祂在哪里了。”
地下一层,与重症监护室紧邻的医生办公室内。
拉斐尔领头推门而入,熊熊烈火像是畏惧他的身影,自行退避开。
林雨停紧随其后挤了进来。
办公桌前,极乐腿一蹬,旋转椅滚轮滑动,带着他转身。
他的病号服外套了一件不合尺寸的白大褂,松松垮垮,皱皱巴巴,鼻梁上架着一副拉斐尔同款眼镜。
极乐笑嘻嘻地说:“看见有一套多余衣装,就没忍住试了试。”
“觉得怎么样,我穿起来好不好看?”
拉斐尔浅笑,“不大合适。”
“哦。”极乐兴致缺缺丢开眼镜,嫌弃地脱了白大褂,“那是这身衣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