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凌云沉默半晌,才道:“好,你选一个日子,当初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就对外宣称他是怎么死的吧。”
管长老一怔, 眼中划过一抹愧疚,他弯腰应道:“是。”
等书房里没了别人,战凌云挺得笔直的腰立刻弯了下来。他往花满楼身上一倒,恹恹的道:“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花满楼揽住他,安慰的亲了亲他的唇角,道:“你和那个孩子在这件事里都是无辜的,凌云,不要有心理负担。”
战凌云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父亲'的私心,间接导致了那个孩子的死亡,我能理解战长老心中的恨意,甚至我也能理解他恨'我'。但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背叛迷踪谷,这里也是他的家啊。”
花满楼温声道:“凌云, 再去见战长老一面吧。”
战凌云窝在花满楼怀中, 双手搂住他的腰, 不动。
花满楼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去吧,问一问战长老,这十年的教导,可是出自真心。”
战长老所在的牢房很干净,他看上精神不错,身上也没有受刑的痕迹。那是因为他被战凌云废了武功,加上年纪大了,掌管刑罚的人怕他撑不过去,所以就没有让他受刑。
战言本来坐在战长老对面,看到战凌云来了后,他站起身,把战长老的口供交给了他。
没有任何意外,当初战凌云父亲的死,“战凌云”练功时出的岔子,管刃的身世,还有假装成钱长老栽赃管长老,甚至连罂/粟的流入,都是战长老的手笔。
战凌云让战言先退下,他盯着战长老看了许久,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你是想毁了迷踪谷。”战凌云道。
战长老神色自若:“不错。”
战凌云忽然不想问下去了,因为没有意义。
倒是战长老主动开口了:“谷主来这儿,是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在十年前杀了你吧?”
战凌云没有作声。
战长老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他道:“当然是因为十年前你还不能死,因为你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
“我的峰儿受过的苦,你还没千百倍的偿还,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死呢?”
“可惜啊,老夫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声音逐渐微弱。
战凌云看到战长老嘴角流下的黑血,意识到他服毒自尽了。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难过。
战青继说的很清楚,十年前不杀他只是因为他那时死了就太轻松了,达不到他给他儿子定下的“复仇标准”,所以当时才没杀他。
既然他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让他以后万分痛苦的死去,他又何须在乎战青继教导他时是否有片刻的真心?
他们,不是没有血缘的亲人,而是有血缘的仇人。
“战言,战长老的后事,交给你了。”
“……是。”
迷踪谷宗师战青继战长老忽然病逝,引得外界讨论纷纷。不少江湖人都对这个消息感觉很意外,就像当年听到迷踪谷上任谷主忽然病逝的消息一样。再加上陈国皇帝命人放出的罗刹牌的消息,为迷踪谷引来了不少有心人的关注。
“听说战长老七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算是喜丧了吧,有什么好怀疑的?”
“兄台,您是不是对'宗师'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像咱们这种有点武功的都能至少活七八十岁,更别说宗师了。”
“那兄台你是不是没看到'染了恶疾无药可医'八个字?宗师又怎么样?就算是大宗师,也逃不开'生老病死'四个字。”
“可迷踪谷有五位长老,偏偏是手握军权的战长老'病逝'……”
“在下听闻迷踪谷的军权现在已经顺利被下一任'战长老'接手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早有预谋吧?”
“是啊,说起来迷踪谷的五位长老不仅是战谷主的属下,更是他的长辈。迷踪谷家大业大的,涉及到权力这一块儿,谁又能说得清呢?”
“话也不能这样说,在下记得迷踪谷的上任谷主,也是死于恶疾,无药可医吧?”
“嘶——,听兄台你这么一说,在下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什么不得了的事?难道是战家人虽然武学天赋高,寿命……”
“咳咳,不是。不过兄台,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你们都没听说过罗刹牌的消息吗?”
“兄台是说西方魔教教主病逝,生前说谁得到罗刹牌谁就是西方魔教下一任教主的消息吗?听说过又怎样?难道你敢和大宗师抢?”
“……我是觉得战谷主没必要拿罗刹牌吧?不是我看不起西方魔教,但它跟迷踪谷比起来真的没什么可比性。”
“兄台这种想法真有意思,我问你,你会嫌手里的钱多吗?”
“…不会……”
“同理,谁会嫌自己的地盘大呢?”
众说纷纭,其中还夹杂着据说陈国皇帝吐血昏迷的消息,不过没多少人在意。
更多的江湖人在意的是西方魔教的反应,是不承认罗刹牌呢,还是乖觉认主呢?他们很期待。
作为被“期待”的人之一,枯竹、孤松、寒梅三位号称“岁寒三友”的西方魔教护法长老,被江湖上接连爆出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在玉天宝丢了后,就一直在寻找玉天宝(罗刹牌)的踪迹,谁料想最终竟是这么个结果!
枯竹阴沉着脸,向孤松和寒梅两人问道:“查出是谁泄露出去的教主已死的消息了吗?”
孤松脸色同样不好看:“没有,现在教中人心惶惶,不少教众竟然还向老夫提议让咱们带着他们去认战凌云当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