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进有机会认识“奇观”时期的李闻雯,就会发现根本不是“嫌疑”,已经很露骨了。李闻雯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硬茬,如果非要在服软博同情和挨踹中做选择,她必定是选择挨踹,这是分局全体警务人员的共识。因此这里一反常态服软博同情的行径就很值得推敲了。不过可惜,分局没有人开上帝视角来推敲。
李闻雯见叶进没把门拍到自己脸上就知道基本事成,她把他的手指从门把手上挪下来,殷切地把装有三明治和热牛奶的环保袋挂上去,关切地问:“你面色不太好,没睡好吗?”
叶进低头瞧着袋子里那造型略显埋汰但用料十足的三明治,按捺着心率过速下的胸闷和头晕,神思不定应了一声。
李闻雯立刻摇着尾巴示好,“那你赶紧吃点东西再休息会儿,我跟朋友说声,我们晚点出发。”
3.
因为出发得比较晚,再加上晋都高速轻微堵车,李闻雯一行人抵达澜庭温泉山庄时已经是将近午饭时间了。李闻雯简略给大家做了个介绍,监督彼此各道了“新年好”,便与安姚一道张罗着自助餐去了。
“给我来几片三文鱼,再一小碟海草,谢谢,”安姚端着托盘与李闻雯并肩站着,别有用心地与她闲扯,“我连我楼下邻居家里住了几口人都不清楚,你们邻里关系倒是不错,大过年的也能一道出门散心。”
“也是遇到点情况慢慢熟悉起来的,”李闻雯解释着,“我现在在‘太阳’工作,这你知道的,上回在医院里聊过,请他帮忙给一个学员介绍了一份特别对口的工作,这样一来二去起来的。”
安姚点点头,她往回瞧了一眼,轻轻碰了碰李闻雯的胳膊肘,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比你小?”
李闻雯没忍住笑了,“正经小六岁,跟雯雯同岁。”
安姚瞧着“程松悦”几乎无暇的皮肤状态,沉吟片刻,再次试探,“六岁倒也不是多大的差距。”
李闻雯立刻打断她,“你快别往深里琢磨了,没可能的事儿,就只是普通朋友。”
安姚的目光因为“程松悦”的斩钉截铁变得闪烁不定。
虽然各怀心思,但一顿午餐吃下来,氛围倒始终是和谐愉快的。
赵大良重点表扬了“程松悦”,说她拿的食物调的酱汁都很合他们老两口的口味,尤其是酱汁,姜蒜辣椒汁比例十分得当。“程松悦”面不改色笑着,推说是按照雯雯的口味估摸着来的。
安姚对“程松悦”的这位邻居赞不绝口,说他眉弓立体,骨皮平衡,鼻面角、鼻额角、鼻唇角全部长在了美学比例上,殷殷希望他能抽出时间来给自己的春季新品当平面模特。“就拍几组照片,报酬你定,上不封顶。”安姚叉腰夸下海口,却仍被拒。
李辉席间不太说话,都是听大家聊,只在近尾声说了几句,“大过年的,劳烦你们了。一整年的奔忙,春节假就这几天,跟自己家人团聚都嫌不够。雯雯交的朋友都是实心眼儿的,叔谢谢你们了。”
有人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发出惊呼声,李闻雯顺势转头望过去,自然地避开了李辉略带感激的沉甸甸的目光。“压岁钱好多啊,一个赛一个的多啊,两口子不过啦?”前面高中生模样的细高女生得意地摇晃着手机,斜着身子“啪嗒”“啪嗒”在父母面颊上各亲了一口,父母故作嫌弃却笑容满面一人给了她一肘。李闻雯在叶进转头望过来的平静的目光里,微微垂下眼睫,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被搅得稀碎。
安姚道:“你别说这话,叔,我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我就愿意跟你和阿姨一块呆着。我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都不嫌弃我。我叔婶儿也不嫌弃我,但我堂弟堂妹烦我烦得……因为实在藏不住所以很早之前就已经索性不藏了。他们这么多年始终不能接受家里凭空多出一个我,我不是不能理解。其实要不是怕我叔婶儿心里难受,我大年三十儿都想去跟你们过,他俩每年也就过年回来一回,我也不愿意见缝插针地在他们跟前碍眼,在那个饭桌上,吃下去的饺子还没吃下去的白眼儿多。”
安姚自小跟着叔婶儿长大,叔婶儿待她肯定是在及格线以上的,但是叔婶儿的一对儿女比较排斥她,白眼儿和口舌上的挤兑是常有的事儿。不过正如安姚所述,因为这对堂弟堂妹都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因此亲情的天平虽然一直摇摇欲坠但一直□□。
李闻雯整理好情绪,也仿着安姚道:“跟我也别说这话,叔,我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我全家现在就剩我和邱迩了,我俩在哪儿过不是过?”说着信手一指叶进,“他情况也没比我好哪里去,也是在哪儿呆着都一样的状态。”
李辉琢磨了下眼前这两个人的境况,实在无话可安慰,揪了揪耳朵,无奈地笑了。
赵大良不忍地摸了摸安姚的手背,“你叔婶儿我虽然跟他们打交道不多,但听市场里旁人说起过,嗓门一个赛一个地大,但心肠也一个赛一个地好。你饭桌上就瞧着你叔婶儿就行了,别理那对不上台面的弟妹。我瞧着你那对弟妹虽然精,但也没精到哪里去。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只有你在他们父母近前,以后你叔婶儿有个头疼脑热、割个盲肠阑尾、震个结石,需要你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们还打算千里迢迢请假回来伺候着不成?现在不跟你近乎点儿,以后有求于你了临时近乎不嫌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