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两人忽然间都察觉到了异样。
信息素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愈发浓重,丝缕清香都堆积成了浓烈勾人的香气。
“你是omega?”
蔺隐年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多出了一丝兴味。
他没能想到,这孩子还有那么大的一件事瞒住了自己,且一藏就是十年。
指尖自清瘦的脊背挪移到了后颈,果不其然,在熟悉的部位摸到了略有突起的腺体。
“抑制剂,用抑制剂。”
蔺安之扯着蔺隐年的衣袖,眼中蓄了泪。
蔺隐年没说话,指腹重重摩挲过那块脆弱的地方,却不动作,清楚地表明了立场。
蔺安之被惊得难耐地叫出声,旋即咬紧牙关,抑制住呻/吟。
知道这人靠不住,自己从腕上的空间置物镯中取了抑制剂,只是手还没拿稳,针管就被拍落在地。
蔺安之怨恨地看着他。
突如其来的发情期,而恰逢此时,一个强大的、对他虎视眈眈的alpha就站在面前。
这样的情形完全超出了预料,同样也是此前不愿预设的,再糟糕不过的场景。
“你知道吗?”
蔺隐年竟然笑了起来:“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你beta的身份。”
“不要标记我,求你了,”蔺安之蹭着他曲起贴在脸侧的掌心,软下语调,无力地做着最后的乞求道,“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说着哭了出来,没有了过去的伪装,全是崩溃。
但蔺隐年没有丝毫的动容,慢慢搂紧了他,声音轻得如情人间的呢喃:“可是,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第64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11)
帝国宪法第三十二条, 被标记的omega在法权意义上归属于标记他的alpha。
不论是否认可,这条法规,蔺安之早就谙熟于心。
自此以后的人生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 那些算计良久的满盘布局也随之倾覆坠下。
想到这里,蔺安之眼前一黑,泪珠怔怔地淌下来,被缺氧带来的如潮水般的眩晕所裹挟。
一时无暇他顾, 只是攥着蔺隐年胸前的衣服, 很用力, 以至于指骨发白,与他相握的手心也冰凉得吓人。
多年前, 在军校门口被拖出去的omega身影骤然清晰了起来, 还有那张当时没仔细注意的脸, 也蓦然放大了出现在眼中, 两道泪痕逶迤而下,嘴唇僵硬地一张一合。
他没有读唇语的本事,却能听到那句话反复重复于耳际:
“现在,我们也要一样了。”
几乎已经要被忘却的记忆, 也在此刻涌现。
那是许久以前,蔺安之方才筑基,奉宗门之命下山除妖,不想第一天就被魔修给绑了。
院落里, 那魔修蹲下身, 与他视线齐平,语调勾得很长:“哪来的小炉鼎,你家的长辈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历练?”
那眼神黏腻湿冷,格外令人不快。
蔺安之目露寒意, 又是恶心,又是厌恶那个称呼。
哪怕成年以后,替代了原先的“少年英才”“天之骄子”,许多人都那么唤他,同时也以这样的想法看待他。
接着,负在背后的双手试了试,想看能不能挣脱束缚手腕的绳索,然而魔修境界远非筑基可及,半晌过去纹丝不动。
待蔺安之心中焦灼地再抬头,那魔修已经笑微微地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脸。
指尖尚有半寸距离,旋即神色一僵,脖颈与脑袋连接处也浮现了条细细血线。
再然后,模样冷心冷情的仙人抱住他,却是轻柔哄道:“别怕,没有人能伤害你。”
恍惚间,那道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线似乎重现,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包括他自己。
·
蔺安之一醒来,就把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
噼里啪啦好一阵响,待声音消停下来,蔺隐年才进了门。
入眼就见那孩子挺拔地站在遍地狼藉之中,转过脸,眸中尤有还未消退的戾气,看起来就跟还要再给他一巴掌似的。
“你没有被标记。”
蔺隐年立于门边看着他,像是能看出蔺安之在想什么,淡淡说道。
蔺安之神色微凝,静下心来感受了一番,然后发现蔺隐年说的没错。
他低下头,又看了眼地上的各种碎片:“......”
“我很抱歉,”蔺安之身形柔弱一晃,转而露出礼貌的微笑,委婉道,“刚才是我有一点冲动了。”
蔺隐年轻轻反问:“一点?”
“......”蔺安之面无表情,“很多,很多行了吧,我承认是我太冲动了。对了,这些东西不需要我赔吧?”
蔺隐年没有回答,却道:“我想通了,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先罔顾你的意愿,才让你那么难过。”
顿了顿,他平静地宣布:“我会放你自由,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蔺安之听得头皮发麻,只觉似是天方夜谭,狐疑道:“真的吗?”
蔺隐年:“嗯。”
蔺安之静默了会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刚刚发泄完了一通,又觉得身心疲乏,摸索着在室内仅剩的一张完好无损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坐下,才道:“那以后,我们还能保持叔侄关系吗?”
蔺隐年点了点头,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然呢?你只想要宋知序一个养子不成?”
说起宋知序,蔺安之顿时回想起了先前的安排,想要取出通讯器,但被按住手背制止了动作。
蔺隐年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默认的结果,怎会不知道那终将通向一条怎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