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安之:“是我。”
那弟子听罢热泪盈眶:“您一定有苦衷。”
蔺安之很坚持:“没有,真的是我。”
那弟子:“不,您一定有,只是不好意思说。”
蔺安之陷入沉默。
在被另一位执法堂弟子带走前,他回头深深看了那位缉拿弟子一眼,用尽了所有的良苦用心劝诫。
“以后若是有人与你推销有保健效果的灵丹妙药,千万不要相信。”
新的执法堂来人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情,很是寡言。
直至将蔺安之押入地牢都谨守沉默是金的准则,只在关上隔离闸门时说了声:“多有得罪,勿怪。”
据此,蔺安之稍稍推测了下,觉得情况也许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而后环视了四周。
因果轮回,这和当初囚禁谢暄的是同一间牢房。
墙角的玄铁锁链于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坚硬的冷凝之色,而沦为阶下囚的,如今却成了自己。
乾坤囊被收走了,他闲着也是闲着,倚在墙根一边数着石砖上的裂缝数,一边算计着时间。
咔嗒——
闻声,蔺安之看了过去,就见谢暄立于牢房外,闸门自动向上升起,人也随之步了进来。
蔺安之转眼移开了视线。
但谢暄径直来到了面前。
“我是来带你走的。”
“走什么,我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蔺安之转过身背对着他,以谢暄的视角只能听到夹枪带棒的语调:“这里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说话又好听,我就喜欢待在这里。”
话音落下,同条长廊的某间牢房飘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呦呵,我看到有个小美人进了最里面那间屋子,可惜那门上有禁制,晚上不能和我们一起快活了。”
接着是一道夹着嗓子的尖细男声:
“听说是这天殊阁的掌门犯了事,被关进来了,嘿嘿,好期待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这瞧上去弱不禁风的正道修士会不会被吓到直哭呢?”
然后两人又开始调起情来:
“死鬼,有奴家还不够么~”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人多的场合?。”
剩下的部分由于过分聚众银乱,被开启自我保护机制的双耳自动屏蔽。
蔺安之:“......”
谢暄:“说话好听?”
蔺安之:“............”
够厚的脸皮支撑住他没有立马找条砖缝钻进去,而是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离开可以,去哪里?妙玉师姑没有意见吗?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召见我,大概是已经认定我罪不可恕了。”
谢暄避开了后半段,简略道:“回峰幽居,我向师姑承诺会好好管教你。”
“管教?”
蔺安之咀嚼着这两个字,看着俯下身半蹲在他身前的男人,任由雪白衣摆毫不在意地垂落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忽然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措不及防地,他支起身,双臂堪堪环住那人脖颈,仰面在下颔处亲了亲,蜻蜓点水般掠过。
蔺安之垂下眼睫轻笑,咬字清晰,声音既轻又暧昧不明,仅有两人能够听见:
“师兄指的,是这种管教吗?”
第14章 双子仙君有话要说(14)
谢暄的神色隐没在阴影面,眼睫向下,轻轻扫过了蔺安之的脸。
那点被撩拨起的情绪波动一闪而逝,随即杳无痕迹,就像是他看错了。
“回去吧。”
看模样,蔺安之知道那大概就是正经管教了。
他有点失望,但好歹是脱离了条件艰苦的地牢,回到了自己那脉的峰峦,不能再要求更多。
在此期间的生活质量有所保证,耳边也够清静,唯一失去的是自由。
——谢暄撤去了全峰上下的传送阵法,又专门下了禁制,既为防他出去,又为防旁人进来。
但他偶尔会带来一些外界的新消息。
所以蔺安之听说了小师侄叶承钧想要来寻他,但是进不来,只得讪讪而归。
还有颜霈听闻自己下狱,匆匆自边邑赶回,想要见他,同样被禁制拦在了外头。
后者不是会遵守规则的人,当即就要强行破除,被谢暄拦下,两人打在了一起。
最后还是妙玉师姑出面调和,两人各退一步。
以谢暄的性格,蔺安之当然不可能直接从他口中听到,会知道这件事有赖于斡旋得来的结果。
颜霈无法入峰,但寄托他话语的纸鹤可以。
将信纸展开,常常是些简短的问候,问他在这里生活如何,谢暄有无苛待。
每逢此刻,蔺安之总是想了想,提起笔实话实说:“一切皆好。”
准确来说,是谢暄把他照顾得很好。
平日有洞府的侍童处理大小杂事,又是全心全意扑在宗门事务上,他还是头回发现自己的动手能力为零。
入住第一天,闲来无事的蔺安之决定发展一下兴趣爱好。
他削了根长得很不规则的青竹钓竿,搬了张椅子,到了寒潭边上就是一坐。
一个时辰过去,无事发生。
蔺安之不声不响地站起来,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是恼羞成怒,一道雷咒下去把整个寒潭的鱼都给炸得翻了白肚皮。
他捞了一条上来,又开始构思起银鱼的一百种做法。
虽然已经辟谷,口腹之欲仍然是有的,甚至还挺重,就是先前为了人淡如菊的人设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整座峰峦就俩人,一个谢暄跟仙人似的,人间烟火与他无关,还有一个自己,洞府中自然也是没有庖厨的。
蔺安之再度做了决定,他要回归最原始的烹饪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