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佛修点点头,表示知晓。
“阿弥陀佛。”
站在众人后面的苦慧,弯腰捧起死去的妖兽幼崽,放在身旁的树下,挖了一个浅小的坑,动作温柔的放了进去,然后又在幼鸟身体上铺了一层树叶,才将土壤覆盖。
一人瞥见道:“苦慧师兄,天地万物运行自有其法,何必做此举。”
苦慧:“佛有情有义,看见理应如此行事。”
那高瘦和尚继续道:“一切皆是妄念,不过一副躯壳,与它物有甚区别,世界万物都是终须败坏的,一切都是虚妄。”
苦慧双手合掌,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佛修弟子皆为菩提树,其心如明亮台镜,应时刻掸拂擦拭,以免被灰尘所遮,掩盖其光明本性。”
其他佛修只是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插话,苦慧话落后,其他人面有所思。
坐在树后的池无言听见这句话,大概猜到了这群人的身份,十之八九都是和尚。
楚衣衣微低着头,手无意识的抠着地上的土壤,心中有点烦躁,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秃驴。
“嘶。”
指尖不小心扎到了尖刺,楚衣衣没忍住出了声。
“谁?”
众佛修顿时警惕。
楚衣衣抿着唇看向池无言,清亮的眸子无声问道:“怎么办?”
如果这群和尚要从这个方向经过,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池无言亲拍了下楚衣衣的手背,用嘴型做了两个字,“没事。”
就在和尚正准备再吼一声时,没想到那人很干脆利落的走了出来。
一身白袍,戴着斗笠,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不过从身形外表看,应该是男子。
这人脊背挺得笔直,站如青松,面对他们没有一丝畏惧之意,坦坦荡荡,有君子之姿。
矮胖的和尚依旧慈眉善目,但是眼神中却没有笑意:“这位道友躲在后面偷听别人谈话,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一共十几名和尚,皆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池无言就事论事:“是我先来此处,绝无偷听之意。”
语速不紧不慢,声音清亮,听着让人很是舒服。
见众佛修还是怀疑的看着自己,池无言上前了一步:“刚才听两位谈话,在下也颇有感触。”
言辞恳切不虚伪。
池无言心中有点庆幸,幸亏上辈子为查资料,看过一些有关佛学的书,果然不管身处何方,知识始终都是有用的。
“哦,只是一段随便的谈话竟然能让道友心神感悟,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矮胖的和尚依旧审视的看着池无言。
池无言:“只是有另外不同观点。”
听见这话,苦慧掀了掀眼皮,像是来了点兴趣,走上前来问:“道友有何见解?”
无念站在后面,静静看着池无言,一双灰色的眸子,看见的景象与旁人不同,在他看来,这名修士黑气缠身,怨气冲天,满身缠绕因果,一生坎坷之命,不得善终。
“方才我听上人道,佛修弟子皆为菩提树,其心如明亮台镜,应时刻掸拂擦拭,以免被灰尘所遮,掩盖其光明本性。”
“可在下却觉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此话一出,刚才还面色不善看着池无言的佛修们,皆神情一怔。
苦慧更是低下头,细细思索,咀嚼。
池无言心中微微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说对了没有。
“心本不生不灭,遇境似有境灭还无,所谓万物皆为我所用,并非我所属。心无所住,无所挂碍,即是无心无尘。”
说罢,池无言做了个揖礼,“以上就是在下拙见,若有不妥,请各位海涵。”
话落一阵安静,没有人说话。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无念心中细细琢磨,几分钟后,笑容从嘴角起,眉头舒展,脸上出现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安静的几分钟,池无言表面镇定,但心中没什么底,如果这些修士执意为难,那就只能请婆婆出场了。
“心服口服。”
苦慧目光复杂的看向池无言,缓缓说出这四个字,之前是他一时自钻牛角尖了。
众佛修看着池无言没有说话,心中难以置信,他们出世多年修炼,竟然比不上一红尘之人看得通透。
无念看向池无言,问道:“请问道友师从何门?”
池无言:“无门无派一介散修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灰眸和尚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点悲悯,又有点怜惜,像是在可怜他。
池无言被看的浑身难受,他不觉得自己有被人可怜的地方。
“近日是修仙界各仙门招收弟子时候,我观道友有佛缘,不若来我清净寺修炼如何?”
其他人听闻面色惊讶的看着无念,佛子为何这样说,清净寺已经八百年未曾收过弟子。
无念看着池无言,等待着回答,清净寺隐于修仙界之外,实力强盛,与当今第一宗门踏仙宗也可一拼高下,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不了,感谢上人好意,在下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
池无言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
除却刚才这人看他眼神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当和尚。
看着毫不犹豫回答的池无言,无念遗憾道:“好。”
看来他与这人终究是有缘无分,本想渡他缠满全身的因果,驱他一身怨气,可看来他们终究是殊途。
不知怎么回事,一种没有缘由的伤感突然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