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起进门时,丫鬟已经在摆膳。
看见他出现,一家人都挺意外,但江秋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起身给他倒了一碗酒。
“满山,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她说这话时,媚眼如丝,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之意。
别的男人可能很吃这一套,温云起面色不改:“我不喝酒。”
他知道江家人的打算,只一句话,江母面色难看至极,父女俩勉强还稳得住。
温云起目光一扫,问:“兄妹三人去哪里了?”
江秋雪早就猜到了他会问,随口道:“去姨母家中了。”
所谓的姨母,戴满山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回,他不太习惯和这所谓的亲戚相处……其实是他察觉到姨母热情归热情,但那热情过于浮夸,且他发现姨母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那一次之后,江秋雪再没有提出带他去走这门亲戚,戴满山也不想再被人鄙视,这许多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江秋雪心里清楚,只要一提这位姨母,戴满山肯定不会再多问。更何况,他和三个孩子根本就没什么感情,问及去处,那也是随口而问,不会管太多。
温云起确实没多问。
说了不喝酒,就是不喝。
江秋雪一连劝了好几次,温云起都不接话茬,那碗酒始终放在那儿。
江母也有点着急,干脆起身端了一碗酒递到温云起面前:“满山,都是一家人,以前娘有做得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干了这碗酒,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温云起看到递到面前来的酒碗,心下只觉讽刺,今早上江母还在威胁他呢,一转头就来求和。
也是,戴满山在这一家子的眼中就是头脑简单的粗人,想不到那么多事。
按理来说,长辈给晚辈道歉敬酒,只要没有太大的恩怨,哪怕心里不愿意 ,也不会扫了长辈的面子。
江母也认为,自己都这般低声下气了,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戴满山识相就该喝下那碗酒。
只要喝了酒,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温云起眼神一转,一抬手就打掉了江母的碗。
大碗落地,摔成了碎片,酒水也洒了一地。
江母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不如酒水飞溅的速度,她的绣花鞋都湿掉了大半只。
反应过来后,她猛然抬头,怒瞪着面前的女婿:“戴满山,你什么意思?”
温云起摇头,将给他准备好的那碗酒递了过去,递过去的态度很是强势,一副江母非接不可的架势。
人在惊着了的时候,有东西递到面前,那都会下意识接过,江母手中接着了碗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放下。
温云起大声道:“别放!”
他声音很大,语气不容拒绝,江母还真就没敢放。
“我想过了,咱们同处一屋檐下,也不能长期互相怨恨,还是喝一碗酒,了结了曾经的恩怨。”温云起说着就起身去倒酒,顺手拿了江秋雪给他倒酒的那只坛子。
坛子里的酒才倒走一小半,里面还有大半坛子,他顺手就给自己重新添了一碗,然后跟江母碰了一下。
“来!”
他作势要喝,但动作缓慢,故意慢吞吞观察江母的神情。
此时江母被架到了火上。
她知道这个酒不能喝,但如果自己不喝,戴满山就不会喝。
此时再把酒碗扔出去,显得太过刻意,容易被
人怀疑。事情还没办呢,可不能出岔子。
大不了,喝了再吐就是。
也或者,这酒只是让人昏睡,又不会毒死人。不管她有没有昏迷,女儿又不会丢下她不管。
江母一咬牙,直接灌了一大碗。
这是米儿酒,带着桂花的香气。香气太过浓郁,压过了那点微微的药味,以防万一,江母又喝了两碗。
温云起自然是奉陪,喝完后借口醉了,跌跌撞撞往后院走。
江家人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放松了不少。
江秋雪一脸严肃,她当然希望一切顺利,可到底成不成,还得看晚上。
而江母满心兴奋,母女俩心不在焉,自然没发现江父神情不对劲。
*
温云起都没有等到深夜就背着戴母从后面的院墙出去了。
半夜里,江家院子燃起熊熊大火。
尤其是后面的那几间房,不过眨眼之间,火光冲天。前面的房屋因为用料好,火势也不小。
着火的房子外,江秋雪衣衫不整,但好在裹了一床被子,倒不至于泄露了春光。
旁人也没多瞧。
房子被烧,家破人亡不过在顷刻之间,真的是很惨的一件事,这时候还惦记着占女子便宜,那真的是不配为人。
江秋雪裹着被子哭喊:“娘……娘……满山……”
她在前面一排人群里疯狂穿梭,慌乱地到处寻人,“我婆婆还没出来,孩子他爹也不见人影。大家帮我救人,求你们了……”
一边哭一边喊,眼看没人动弹,她更是裹着被子就要往火里去。
旁边都是救火的人,也有一些自觉帮不上忙躲到旁边不给人添乱顺便看热闹的妇孺,看她要往火里冲,众人当然不允许,纷纷冲上前去拉扯。
江秋雪被拉了回来,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众人围着她纷纷安慰。
“所有人都出来了吗?”
听到熟悉的男声,江秋雪哭声一顿,当她确定这个声音是戴满山所有,惊得猛然抬头,连泪水都止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她脱口问道,心里有种事情脱出掌控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