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附近的人大多是走水路,镇上的马车不多,方家母子马车到了地方,立刻就被旁边的人看在了眼里。
方母顺着众人视线,看到了马车上的女儿……那可是七百两银子啊,砸锅卖铁都还不上。也顾不得有外人在,顿时扑了过去。
“白玉,他们说你偷人。你是不是被人冤枉了?刚好你回来了,咱们去城里告状吧,无论如何也要让大人还你一个清白,咱不能被人污蔑了去。”
方父也是这个意思。
方白玉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全都已经成亲,哥哥甚至还做了祖父母。全都拖家带口的,真要是得凑出七百两银子,怕是这一家子老老少少都要被丁家给卖掉。
因此,所有的人都想要知道方白玉到底是被谁给冤枉了。
“白玉,你说话呀!”方家老大催促。
方白玉看了一眼围观众人:“进去说吧。”
方家并非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之所以一直在门口纠缠,是因为丁府这几位管事来势汹汹,说话很不客气。话里话外都讲明了要凑够七百两银子才肯回去复命。
这叫什么?
这和那些上门追债的混混有何区别?
若是让这群人进了门,家里哪儿还有安宁日子过?
丁家管是要闯进去,方家人又死活不愿意,就差没打起来了。
看方白玉底气不足,又口口声声要进去说,方家人的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到了方家大堂之内,所有的人都在,方父想让家中孩子下去,奈何几个媳妇都不愿离开。
若是方家真的大祸临头,她们得赶紧想出退路来。
方白玉在自家人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全都说了。
方父等不及听完,对着女儿狠狠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只把人打得摔倒在地,却还不解气。
“你糊涂啊!我们拼了命的给你搭了一条通天路,你不好好享福就算了,居然还要把全家拖入泥潭。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蠢货?”
方白玉摔倒在地后,并未立即起身,一只手捂着脸,眼泪汪汪道:“我要是不给那姜胜甜头,他怎么可能给我那么多的银票?”
“放屁!”方父并没有被女儿给误导,破口大骂,“你当老子老糊涂了是吧?你入府是何时,姜胜给你银子是在那之后,你以为老子不识数?”
方白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若问后不后悔,她确实有后悔过。
年少时一腔情爱,只想与情郎相守,家里人都定下了婚事,她还愿意把清白之身交给姜胜……其实那之后她就后悔了,发现有孩子时,她还挺庆幸。后来生下孩子,她一日比一日更怕,就怕孩子的身世暴露,她和方家都要倒霉。
“女儿错了!爹打我吧……”
方父身子晃晃悠悠坐下,就算把女儿打死,也不能解了目前的困境啊。
丁府那边说方家骗婚,还说方家试图混淆丁家血脉,开口讨要的七百两银子里,包含了丁大爷给何大川的四百两,剩下的三百两,是方家骗婚给的赔偿。
“七百两银子,卖了我们也还不起呀。”
在方白玉没有进城为妾之前,方家是镇上的富户,所有的家财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两。
方家如今的富裕,都是方白玉入府后送回来的三百两银子修建了房子买了地,还有这两年靠着丁府赚了些。
如今家中所有的房子和地卖掉,大概能凑出五百多两,因为卖得急,肯定要被压价。能拿到五百两银子,都算是买家厚道。
“白玉,你说怎么办吧?”方父满脸疲惫,“总不能让你的兄弟真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吧?”
方白玉若有办法,也不会在这儿哭了。
她能感觉得到兄嫂们落在自己身上责备的目光,压根不敢抬头与他们对视。
“我……我……试试……”
方大哥立即道:“不是试,是必须要想到办法,你在城里这么多年难道是白混的?就不认识几个手帕交吗?不管是找人帮你说情也好,还是借银子给你也罢。这是你们家里惹的大麻烦,必须要处理好,否则,咱们兄妹之情断绝。我没有你这么能惹祸的妹妹。”
方白玉:“……”
她恍恍惚惚出门,跌跌撞撞朝着姜胜所在的荷花村而去。
丁福生不愿意与方家人相处,大家又不熟,往日这些人都捧着他,今儿看他的眼神特别不对劲,想了想,他随着母亲出了门。
母子俩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聊,丁福生追到母亲身后,瞅着路上的行人不多了,这才出声问:“娘,你要去找谁?是不是找那个姓姜的?”
丁福生都快二十岁了,从来没有与亲爹相处过,他对于见亲爹却没有半分的期待,只有厌恶。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要与一个乡下小子……爹到底哪里不好?长相也不差啊!”他是真的想不通,脑子里乱糟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为对亲爹的厌恶,话里话外满满都是贬低之意。
“乡下人的手那么脏,你就不嫌粗糙吗?”
方白玉脚下一顿,怒斥:“闭嘴!”
丁福生撇撇嘴,见母亲脸色实在差,才不情不愿地别开脸看路旁风景。
姜家院子又小又破,丁福生真心觉得,这地儿比丁府的马房还破,居然还是泥地,坑坑洼洼的。
“人呢?有没有人在?”
前一句是问亲娘,后一句是对着院子嚷。
“谁?”刘氏从屋中探出头,看见母子二人,先是满脸戒备,以为又是哪个讨债的,目光反复在母子俩身上扫过几遍后,脸色瞬间变了,大声质问:“你的方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