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凑够一百八十两银子,家里所有人的兜都掏了个干净。而就在还银子的当天,两个儿媳妇的娘家都各送了五两银子过来。
这点银子住在村里能花上一两年,可要当做盘缠,怕是出了家门后,还不够付全家人远行的船资。
二来,他们绑了别人的闺女讹诈银子,这是犯法的,姜家人没去告状是因为不知道谁是凶手,如果他们拿了银子转头就走,那也算落了把柄,凭着两家人的恩怨,姜刘氏一定会去告…
…他不敢赌!
所以,方父极快的重新雇了三人,让他们不干活,整日就守在方家租的院子里装作追债的无赖。因为只有三个人,且面相不凶,加上他方家说到做到,很快就把先前那一群人赶走了。房主没有再拒绝租房给他们。
当然了,走还是要走的。方家始终是做了触犯律法的事,就住在苦主家旁边,和本身就已经有了不少恩怨的姜家人大眼瞪小眼,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别的不说,方家那么多的孩子,大人可以不惹姜家,避开姜家人,孩子又不懂这些……若是姜胜夫妻俩铁了心要给方家一个教训而对孩子下手,那真的是防不胜防。
方父一边暗戳戳跑去追债……谁家都有些穷亲戚,方家日子好过的那些年,也接济过一些亲戚。只不过之前他们要银子太急,人家手头没有,那丁家又等不了,他们才没有用曾经借出去的银子来补丁府这个窟窿。
一个冬天下来,方父手头又有了三十多两银。
看着村里各家忙忙碌碌,脸上却带着笑,方父羡慕他们家中有地,却理解不了他们累得要死还笑得出来,只觉得自家与村里格格不入,愈发坚定了要走的想法。
要离开荷花村,也不能偷偷摸摸的走。
遮遮掩掩的,显得自家心虚。但要是大喇喇离开,过于张扬了,也是不行的。姜家即便不怀疑他们,也很可能会在他们启程时使坏。
于是,在方父的安排下,他们头一日傍晚跟比较熟的人家说了自家要启程……想来这么晚了,应该不大可能传入姜胜耳中,然后在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全家出动!
方家人前脚大包小包的离开,姜胜的门就被人敲响。
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一家三口谁也不想去开门,最后还是姜胜听着敲门声很急,瘸着腿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人是大牛,他挠挠头:“有人让我跟你说,去年绑走了珠珠的人是方家。他们家要走,就要到码头上了,你……”
姜胜眯起眼:“谁让你说的?”
他又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蠢货,不愿被人给利用了去。
大牛倒也不隐瞒:“是大川!他让我来告诉你的,还说绑了珠珠的那群混混中为首的那个叫疙瘩。”
姜胜得知是养子给的消息,微微一愣,却也知道这件事情九成九是真的。因为他早在从丁府出来时,就发现姜大川很看不上他与方白玉之间的感情。而且,方家绑了他女儿的事情做得很隐秘,他暗地里观察几个月了,没有发现丝毫疑点。
即便此刻他还是没有人证物证,心里却已经信了几分。
即便知道养子在挑拨离间,想看他们二人反目成仇,他也只能中计。
当即不管不顾,瘸着腿就往码头跑。
大牛原本不愿意给姜大川做眼线,奈何姜大川给得太多了,又已经言明不需要他做什么坏事,只要把姜家和村里发生的一些稀奇事说给指定的人就行。
今日也一样,大晚上的门被人敲响,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来说这些话。还吩咐了让他说完就回去睡觉。
大牛真就回去睡了。
就姜胜跑得那么慢,等他赶到码头,方家人说不定都走了。
即便没走,两边吵起来,也不会弄出人命……如果两家人中谁真有那个弄出人命的本事,早就出事了,也不会到现在了还只是暗戳戳偷看对方家里。
姜胜赶到码头上时,方家人已经登好了船准备离开。
方父看着朦胧的天光中一高一矮跑来的人,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只看那身形,他就知道是姜胜。
姜胜追到码头上,距离船只大概只有半丈,这距离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除非他不怕被水淹,直接跳过去。
“你们要走?去哪儿?赶紧都下来,把当初讹诈我们家的银子还来。”
方父心头一惊:“胡扯什么?你都已经把我们家害得背井离乡的地步了,如今还要纠缠。好歹做个人吧,我们走了,此生再也不回来,过往的那些恩怨我也懒得计较了……”
“你们不计较,我要计较。”姜胜愤然,“方白玉,你给我下来。”
方白玉一直在装死,躲在嫂嫂和母亲的身后不抬头,她其实也满腔悲愤,被点了名后,愤然吼道:“姜胜,我好好的日子被你毁了个干净,全家人都被牵连了。你还要如何?我们都还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可姜胜如今被村里所有人孤立,感觉自己跟个怪物似的一出门就要被人奚落,活着就是个笑话。无论还能再活多少年,他都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在。
“是你害我!村里的男人骂我癞蛤蟆,我这伤是丁家打的……如果不是你勾引我,我又怎会……”
方父烦不胜烦,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而姜胜话还没说完呢,船就要走了,他一怒之下,朝着船只上的方白玉扑了过去。
“贱人,你休想走。我都变成了怪物一个,你凭什么改头换面过好日子……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