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为难周月桂,但赵老爷却不肯放过他,先是让袁顺利的差头找了借口将他差事夺了,后来还让人打断了小曲的腿。更是派人撂下话,让他们一家赶紧搬走,以后不许再回府城。
袁顺利在衙门里当过差,自然不会被人吓住,他不止没有离开,私底下还查了赵家……才刚刚着手查,袁母在出去买菜时被人掳走,幕后主使约了袁顺利去郊外商量赎人的事,结果,袁顺利一到,就被人打晕,坑都是准备好了的,一群人直接将他活埋了。
小炉子上的药罐子咕噜咕噜冒着泡,温云起回过神来,将小炉子里的柴火捡了两根出来。
这种小炉子很省柴,也特别容易烧,城里家中人不多的百姓,一般都不烧大灶,只烧小炉子。
“顺利,你别想不开。”
外头母子俩很是担忧,袁母看儿子一直不出声,忍不住拍了门:“我来熬药吧,你陪月桂说说话。”
温云起一个人关在厨房里主要是为了接收记忆,闻言立即起身开门。
“娘,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母颔首:“孩子已经不在,再难受也回不来了。月桂也不想发生这种事……要怪就怪你那活计得值夜,怪我睡得太沉,若是我们两人中有一人扶她一把,她也不会摔。”
温云起没说话,起身入了正房。
周月桂还在默默流泪,对于屋中有人来去,压根也不在意。
“你痛不痛?”温云起坐在了床对面的椅子上。
这个院子是当初衙门给袁父的补偿,五间的正房,因为家中人口不多,没有隔开。每一间房都挺大,摆了床铺妆台和几口大
箱子外,还能摆一套桌椅。
周月桂下腹绞痛,本就特别难受,听到这问话,没好气地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温云起起身就走:“今晚我值夜,还有一个时辰才下工,我得去一趟。”
衙门里每天夜里有十二人,巡逻十人,守门两人,半月轮一次,今儿轮到袁顺利守大门。
不管是巡视还是守门,几乎每天晚上人都不齐……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偷衙门的东西,守门的那两人更多是接待夜里前来报突发案子的百姓。
这种事一年也发生不了几桩。
守门根本用不着两人,一人足矣。
因此,好些守门的人到了下半夜会轮流找地方睡觉,有那胆大的更是直接回家,一觉睡到下职。袁顺利靠着门口打瞌睡,算是最老实的那一拨,别说是回家睡了,他甚至都从来不肯离开大门。
为这,周月桂没少说他过于老实,贬义的那种老实。
别人都偷懒,值夜的半个月完全就是在休息,而袁顺利到了时辰就去衙门外守着,在周月桂看来,那都不是老实,完全就是蠢。
眼看男人要走,周月桂气得眼泪直掉:“别人值夜都在家睡觉,你非要去,我不拦着你。但我都出事了啊……孩子没了,你不知道我受了多重的伤,总该看见刚才端出去的那些血水吧?一个人流了那么多的血,定会大伤元气。哪怕你就是养条狗,时间久了看到家里的狗子受伤,多半也会难受。我是你的妻子啊,夫妻几年,我差点一尸两命,你这是什么态度?值夜那么要紧,你还娶什么媳妇?直接抱着大门过一辈子好了。”
她恨怨交加,语气很是不满。
温云起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回头打量她。
周月桂瞪着他:“你这么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
“当初咱俩认识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个守大门的,如今却嫌我陪你太少。”温云起嗤笑一声,“你是村里的姑娘,该知道银子有多难赚,我要养家糊口!你都嫁人几年了,怎么还会觉得有情就能饮水饱呢?我在家守着你,全家人喝西北风去吗?你不怕饿肚子,我怕!”
周月桂确实摔没了孩子,但不是不小心。而是她故意。
这是个狠人呐。
周月桂放声大哭。
“总之是我的错,在这个家里,我就没对过……你不把我放在心上,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出身乡下……”
夫妻俩吵架,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小曲缩回了自己的房里,袁母从厨房里出来,张口就骂:“顺利!你怎么能冲媳妇嚷嚷?我觉得月桂没错,孩子都没了,也算是出了人命,你那差事就不能告假?”
确实能告假,但流程极其繁琐。至少要提前一日跟差头说,已经上了职,想要离开,必须得找到替换的人。
大晚上的上哪儿找人?
温云起刚才可是直接跑了的,这会儿再找人替,那他至少是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妥妥的把柄,被赶出衙门都不冤。
上辈子丢了差事,今夜留在家里没再回衙门就是罪名之一。
所有的衙差都有偷过懒,即便没回家睡觉,也有在各个隐蔽角落睡过。所以,袁顺利抱着侥幸之意,留在家陪妻子了,想着他这么多年就偷懒一晚上,应该不要紧。总不会倒霉到第1回偷懒就被大人抓个正着吧?
“周月桂,我不可能为了谁丢下自己的差事,若你觉得嫁给我委屈,那咱们一拍两散就是。你还年轻,再去找一个夜里能陪着你的贴心人……”
听到这番话,周月桂心中没有半分欢喜,哭着骂道:“袁顺利,你个畜生!废物!”
“是不如你有上进心。”温云起冷笑道:“少使唤我娘,别逼我抽你。”
语罢,不顾袁母欲言又止,出门后跑回了衙门外。
和袁胜利一起当职的中年男人叫李猛刀。原先好像叫李大牛,他得了衙门的差事后,嫌弃那名字太土,也不够威武,这才改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