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再恨,汪盼儿也没有放弃,再次磕头道:“女儿还是清白之身,没有与周大椿圆房,求爹娘原谅女儿一回,以后……以后……以后女儿一定听话,婚事上听从父亲安排,绝无异议。”
她留了个心眼,说是听父亲的安排。
亲爹再怎么也不会对她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母亲就不一定了。
屋中一片沉默。
汪盼儿心里是越想越恨,她落地就没了生母,府里的人说她娘是难产,这些年来,她和前面两个姐姐一起在母亲跟前孝敬,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被苛待,她小时候没发现自己和两个姐姐之间的不同,而且汪夫人对外一直都说她名下有三个嫡女。
比起养在姨娘名下的四姑娘,汪盼儿一直都很有优越感。
现在想来,她分明就是一个笑话。
汪老爷心里在权衡。
女儿嫁到村里,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只会给他丢脸,今日特意留在家中等女婿登门,也是想看看女婿有没有可取之处。若真的是个老实的庄稼汉,那以后也不必再登汪家的门。
今日瞧见女婿,说实话,汪老爷心里挺满意的。一个庄稼汉能在他面前不卑不亢,这已经很难得了。
可惜,太穷了。
即便是他愿意照顾女婿,把人叫到身边做个管事,可这人都不会读书,一切要从头学起。他没有那个耐心。
若是把女儿接回来再嫁,肯定要遭受一些非议,但随便找一个女婿,也绝对比一个庄稼汉要好。
汪老爷心中有了决断。
边上的汪夫人想法不同,她对这个庶女从来都只有面子情,两个女儿悄悄算计老三,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既然都把人算计到这种地步,就绝对不能给老三翻身的机会,于是她肃然出声:“汪家没有二嫁女!盼儿,当初嫁入周家是你自己求来的,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语罢,扬声道:“来人,摆膳。”
汪老爷见状,没有出声反驳妻子的话,默认了让女儿留在周家。
汪夫人有句话说得对,汪家没有二嫁女,不说那些出嫁了的姑娘,家里还有两个闺女没定亲。可不能让老三毁了他们的名声。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汪盼儿面若死灰,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周大椿愿不愿意。
温云起出声:“汪老爷,既然汪姑娘不是心甘情愿出嫁,还请您解除了婚约。实话说,村里的姑娘都得受婆婆管,而村里的媳妇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喂鸡喂猪,煮饭煮猪食,打扫屋子里外,给全家洗衣裳,还要缝缝补补,但凡做得不好,甚至是做慢一点,都会被婆婆斥骂,村里的姑娘都受不住婆家的磋磨,更别提汪姑娘养尊处优……就在过去的三日里,汪姑娘也帮着煮饭洗碗了……”
他说这些话时,一直注意着屋中众人的脸色。
几位公子面无异色,压根就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两位少夫人满脸意外,一副见了世面的模样。
汪家的四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剩下的两位汪姑娘脸上虽极力忍耐,这还是能从眼角眉梢找出愉悦的笑纹。
“盼儿既然入了你们家的门,就要服你们家的管。”汪夫人张口就来,“你都把人接进门了,如今再来退亲,把我汪府置于何地?”
她沉下了脸来,语气特别严肃。
温云起冷笑一声:“汪夫人,你说得轻巧,之所以会有这门亲事,全赖汪家两位姑娘的撮合。我可不想与妻子成为一双怨偶,若你们不解除了这份婚约,别怪我去衙门告两位姑娘污我名声!”
说来说去,话头又绕回了原点。
汪夫人脸色阴沉:“你敢!”
温云起怡然不惧:“事实如何,自有大人分辨,反正衙门里的大人不会冤枉了坏人。夫人不信尽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汪夫人:“……”
她皱起眉来:“盼儿犯蠢,非要嫁与你,你觉得她规矩不好,只管教就是了。还是你们村里的年轻人娶媳妇很容易?男人也是要名声的,你若是二婚,还能娶着什么好姑娘?盼儿再不济,那也是城里的闺秀!”
汪盼儿都惊呆了,她没想到周大椿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和双亲争执。
私心里,她希望周大椿能赢。
汪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汪盼儿入了周家的门,周家想怎么教都行……或打或骂,汪家不会插手。
“夫人!”汪老爷不满,他生的女儿,即便是庶女,也不应该由庄稼汉欺负。
汪盼儿急忙磕头:“爹……爹……女儿说是在母亲身边受教,可这个手指有长短,女儿愚钝,学得不够好,所以才被人轻易算计。难道不聪明就不配做你女儿吗?不聪明就该被人送到乡下磋磨至死吗?”
她满心悲愤,眼睛变成了血红:“若您不接女儿回家,女儿……女儿宁愿一死保住清白,省得为汪家蒙羞。”
说完这话,起身撞柱。
温云起离汪盼儿很近,伸手就能把人拉住,但他却没有
去救。
既然得知了真相,他不打算带着汪盼儿回家。
汪盼儿被自己的姐妹欺负了,却拿婆家人的性命来撒气,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还是别放在身边为好。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自己防得住,周家其他的人可想不到汪盼儿会这么疯。
还真的没有人救汪盼儿,她撞了柱子后,额头上好大一个包,身子软软倒地,晕了过去。
屋中一片沉默,温云起拱手:“汪姑娘很抵触做周家的媳妇,我们周家也供不起汪府千金,汪老爷,我也把话放在这儿,若你非要乱点鸳鸯谱,那我正好去公堂上请大人辩一辩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