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很重,林盛昌被打得吐血,他捂着肚子,也顾不上擦唇边的血:“大哥,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让蒋府消气!”
这也是实话。
林家兄弟面面相觑,都不想和林盛昌多说。他们还得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兄弟三人碰头一商量,想着惹不起躲得起。
若真如林盛昌所言,这家里的东西最后什么都留不下,可能人都要出事。既如此,还不如趁蒋沈两家还没赶尽杀绝,赶紧收拾了东西逃。
卖了铺子,卖了祖传的宅子,加上家中积蓄,兴许能有个二百多两,分到每房头上,也能得好几十两。
拿着这些银子去外地安顿,不去府城,只去小县或者是小镇,那是足够了的。
老四沉吟了下:“我们这一行还是分开走。至少也到几百里开外再安顿,一个东,一个西,想来蒋府再能,也不可能将我们家赶尽杀绝。”
人离乡贱,初到一个地方,很容易被地头蛇欺负。兄弟三人拧成一股绳,还能对抗一二。但是老四的话也有道理,全家聚在一起,容易被人一锅端了去。
还是分开的好。
当天夜里,兄弟三人都没睡,时不时就凑在一起商量,还一起出门了几趟。
而林盛昌睡得特别熟,他的房子明明在前院,离大门不远。大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天亮时一家人坐了八架马车离开……不光拉了人,还拉了满满的东西。
这么大的动静,林盛昌和张云儿竟一无所知。
二人睡到中午才醒 ,往日吵闹的林家院子今日格外安静。林盛昌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坐起身的同时,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水!”
张云儿下地给他倒水,踩地的同时,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啊,我的脚好麻呀!”
林盛昌揉着额头:“慢点!别摔着。”
张云儿扶着床勉强站起身,发觉自己双腿都麻得厉害,不扶着东西根本走不动。她扯着嗓子就喊,这段时间,她与二房的一个侄媳妇相处的不错。
“桂莲,扶我一把。”
外面毫无动静。
林盛昌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到院子里有落叶,风一吹,落叶打了几个旋儿,落到了院子墙根下。
不对!
地上的落叶太多了,林家是有厨娘伺候的,虽然各房的屋子都是自己打扫,但厨房里的活计和打扫院子,那都是厨娘的事。
厨娘比较忙,白天几乎没空,都是天不亮起来扫地。林盛昌偶尔还会被厨娘扫地的沙沙声吵醒。
“厨娘人呢?”
张云儿缓了过来,打开门走出院子,往日各间屋子都住了人的院落,这会儿竟有几分萧瑟,而大门口处,还有板车推过的痕迹。
她盯着那车辙发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门被人敲开。
张云儿有些行动不便,挪得比较慢,敲门的人便也有些不耐烦了。
“里面有人吗?有人吱一声。”
听到这话,张云儿愈发觉得古怪。
林家上下这么多人,一年到头,哪怕是亲戚有红白喜事,家里的房子也没空过。这话问得可真奇怪。
“有!等等!”
张云儿出了声,外头的人便再没催促。
打开门,发觉门口站着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其中有几位脸上还带着笑容。
最前面的那位穿着一身花袄,一把推开张云儿,带着人闯入了院子。
那群人进了院子后,左看看,右瞧瞧,在各个屋子里进出,嘴上各种挑剔,但眼神却特别满意。
穿花袄的那位妇人笑盈盈道:“你们也别挑了。如果不是卖得急,也不会便宜这么多。哪怕这价钱往上加十两,也就是半个月的事儿。有这十两银子,还不够你们修修补补么?重新置办家具都够了。”
张云儿听着这话不对,正想询问,穿花袄的妇人已经扭头看她:“你就是那个……”
妇人伸手点了点额头,“瞧我这记性,天天在外头听你们俩的那点风流事,却忘记你姓什么了。昨天林家人把这院子卖给我了,这些是新房主,既然你在家,那就告诉你男人一声,赶紧搬走,给人把地方腾出来。”
屋内的林盛昌一脸茫然,他读过书,也会看人脸色,并且特别擅长听别人的话中之意。但这会儿富人的那些话他每句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有些不明白。
林家人卖宅子了?
何时的事?
他顾不上喝水,扑到窗前质问。
中人一乐:“原先你也是这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还在我面前装呢?早上你家十来架马车拉东西,所有的人都拎着包袱走了,现在你却来告诉我说不知道?”
林盛昌哑然:“走了 ?去哪儿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为了让兄弟几人答应他先拿着银子出去做生意,也算是给林家留一条退路。当时他把话说得很重,故意说蒋沈两家会赶尽杀绝。
当时兄弟三人很快就走了,他以为他们没放在心上,合着是太放在心上了,不过短短一晚上,人去屋空。
可是,他是他们的亲兄弟呀!这逃命居然为何不带上他?
他……这是被兄弟们抛弃了吧?
连亲爹娘都不要他了。
对了,他们甚至连废人一样的林继明都带走了,却吝啬于带他一起。
林盛昌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再开口时,嗓音艰涩暗哑:“这宅子,他们卖了多少银子?”
中人笑吟吟:“位置不错,不过他们卖得太急,非逼着我当场就拿银子。我这个人厚道惯了,从不干那趁人之危的缺德事,给了九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