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到岛屿形成的时候,到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一切事情都有预定的轨迹,他注定要来到这座岛上,注定要和她遇见,注定要在这样一个晚上,得知困扰他多年的岛屿的秘密。
心脏突然被一阵剧痛袭击,司君慢慢弯下身子。沈迦见状,慌忙过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模糊的视野里,司君看着这片再熟悉不过的岛屿。他曾无比希望这里的雪不要再融化,他每一天都想看到这里回到最初冰天雪地的样子,他曾经害怕这里会消失……可在这一刻,洁白的世界却只带给他悲痛。
“你……”见他状态不对,沈迦有些急,可刚一开口,却又猛然停住。他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紧接着,像是急于求证什么一样,不等司君同意,便在他们的手上方展开了卦象。
——就像突然开始生长的岛屿一样,停驻了万年的生命轨迹竟开始运动。
“你的……”沈迦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有那么几秒钟,都没说出话来,“你的生命轨迹,在前进。”
沈迦觉得自己的脑神经一定是被冲垮了,又或者,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他望了望四周的冰雪,再看向那正在缓慢移动的生命轨迹,怎么也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生长的岛屿和司君的生命轨迹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司君和骆雪只是亲吻了一下,就会发生这些事情?
司君却像已经抓住了故事的脉络,很多混乱的、令他困惑的事情变得清晰起来。
巨大的无力感在敲击他顽存的意志,仔细听,风中像有人在奏响揭开真相的乐章。
“不是我……”他颤抖着声音,和呼号的风对话,“岛屿的主人不是我,能救世界的人也不是我,我的使命……也不是守着冰河。”
岛屿真的是冰河送给他的家。可别人不能进入这座岛屿,不因为岛屿属于他,而是因为岛屿只接纳他。
也就是说,她只会爱上他。
无论故事重演多少遍。
他这么多年看似做了很多事情,看似忙忙碌碌了一万年,其实在流淌的时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铺垫,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岛屿主人的到来,等待……用他的爱把她拉入这个死局之中。
这才是他的使命。
在骆雪的印象里,这是司君第一次对她食言——他说他会回来陪自己睡觉,可直到她睡着,他也没有回来。
早上醒来时依旧没看到他的身影,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骆雪心里奇怪,转了下脑袋,想弄清楚这花香是从何而来。
“你醒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骆雪撑起身子张望,这才看到正从窗边走过来的沈惜。
“你昨晚发烧了,一直昏睡,早上司君不放心,特意让我来照顾你。”
听沈惜这么说,骆雪才模糊记起,昨晚好像头真的很痛。
“怎么样,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骆雪摇摇头。
“那就好。司君走之前又帮你治疗了一次,他说你昨晚头痛,我就帮你点了一点我自制的安神香,应该也会有点用。”
骆雪道了声谢,起床洗漱,又和沈惜一起到楼下吃早饭。
刚咬上一片面包片,骆雪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没等她仔细辨认,沈惜已经一脸烦躁地起身,朝窗边走去:“这些人真是烦人,早上司君不过因为照顾你,晚出门了几分钟,他们就直接堵到门口了。”
骆雪一听,也赶紧走过来,这一看,才发现外头竟然乌泱泱坐了很多人。不过因为司君站得离房子太近,骆雪看不到他,只能看到这些坐在他对面、严阵以待的人。
这是……到岛上来开会了吗?
作为一个人类,骆雪其实并无意探听妖怪世界的机密,可这个世界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而且外头那位说话的人声音格外洪亮,骆雪来不及退开,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质问。
“司君,您明明已经找到冰河了,为什么要对大家隐瞒呢?”
找到冰河了?
骆雪和沈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震惊。
心中关切,骆雪赶紧将面包片往嘴里塞了塞。她想看看司君此刻的样子,可即便又朝窗户旁边移了移,踮起脚尖,也依旧没能让他出现在视野中。
屋外,今天的温度比昨天更低了一些。
司君坐在一把椅子上,转着视线将对面那一大圈人扫了一圈,不答反问:“你们想说什么?”
寒山在这时朝着司君走过来,在距离他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住。
“司君,根据刚才我说的,已经可以确定冰河在哪了。而关于将冰河引出的方法,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说着,将手里的一页纸递到司君面前。纸张上有金色的字迹,边缘也是不规整的锯齿。
“这是在我祖父留下来的资料里发现的,上面说,只有冰河的载体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冰河才会重新回到天边。这一页纸的内容有限,并不能让我们清晰地确认巨大的痛苦是什么。如果我没记错,这本书现在应该在人类世界,当初我的祖父和沈林老先生各自留下了书里的一页,所以……不知道沈迦那里有没有别的线索。”
沈迦也坐在人群中,听到这话,抬眸看了寒山几秒,随后淡淡说:“没见过这东西。”
众人都看向司君,他却稳稳坐着,似乎根本不打算回应的样子。
人群中,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猛地站起身,用洪亮的声音说:“我倒觉得这线索挺清楚的,众所周知,两个世界中能让人最痛的东西,就是落矢。我们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