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华素面色铁青,而周围的人也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那些人都在猜测,这刺史和刺史夫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让鬼给缠上。
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虽然后排坐着的白衣纸人依旧很很吓人。但自始至终,它们都安安静静坐在座椅上,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来。想来那道士说的没错,这些纸人,只是模样可怖些,并无任何危险性。
所以,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心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鬼戏的好奇。
就在这些人的讨论声中,戏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唢呐声。
这是“吹台”,意味着,戏曲马上就要开始,众人的目光立刻都被吸引到台上。
鬼戏“吹台”的声音和那普通“吹台”极为不同,这唢呐声哀怨无比,似是女子的哭泣声。
随着唢呐声的结束,一个脸涂得惨白的男人渐渐在台上显露出来,他身着鲜红色戏袍,不断摇头晃脑。同时,他用尖锐的唱腔唱起了戏:“小民名为郁安平,家住磷林村,弱冠之年娶妻殷氏……”
那声音哀怨无比,令人听了浑身发寒。
虽然这男人的脸上涂着厚重的白色脂粉,肤色一片雪白,但在座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郁大人吗?郁大人怎会在鬼戏的戏台上唱戏?”
“鬼戏不是鬼唱的戏吗?可郁大人明明还活着。”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戏,而是郁大人给我们开的玩笑?”
“不对!快看台上的郁大人,他没有脚!”
随着这人的话,众人的视线纷纷往台上郁安平的脚上看去。
果然,这台上的郁安平脚不沾地,那长长的戏袍之下,空空荡荡。
“到底是怎么回事?郁大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在讨论,只有华素呼吸急促,她此刻的脸色,都快比台上那唱鬼戏的郁安平更加苍白了。
难道,是那药下重了,将郁安平给毒死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因为台上,又出现了另一个郁安平。
这个郁安平虽然脸色也很苍白,但隐约可见些脸上的血色,他身着深蓝色官服,官服下露出的两只靴子,都结结实实踩在地上。
显然,这个郁安平是个活人。
但他的行为举止很奇怪,僵硬得仿佛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他眼睛不住乱转,嘴唇不停颤抖,显然,他正处于极度恐慌之中。
这回,华素彻底懵了,因为她能清楚地认出,这第二个上台的郁安平,才是她的夫君。
那么,另一个鬼魅一般的郁安平究竟是谁?
其实,只要华素不要那么紧张,像其他人那样,认真看看戏的内容,就不难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奇哉怪哉,郁大人居然遇上一与他同名同姓之人。”
“不但同名同姓,连长相都是一样的。”
台下的人又窃窃私语起来,但接下来,这戏剧的发展,惊了他们一跳。
那个看似活人的郁安平突然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脸上涂得惨白的郁安平。
霎时间,鲜血横飞,那个脚不沾地的郁安平就这样“死”去了。
第一排因为离那戏台近,四溅开来的血,撒了他们一身。
尤其是那华素,满头满脸都被浇满了血,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台上,那活人郁安平“杀”完人后,便咿咿呀呀唱了起来,但他的声音呆板而又古怪。
“咿——呀——自今日起,这世上,仅我一个郁安平,荣华富贵都将归我——”
台下的人都看得极为认真,他们也都看懂了这戏曲里的含义。
“难道说,原本的郁大人已死,这个郁大人,是假的?!”
“居然敢杀害朝廷命官,并冒名顶替,实在是胆大妄为!”
第675章 罗刹女的复仇29
戏曲还在继续,而那剧情,实在是越看越可气。
那假冒的郁安平通过各种拙劣的手段往上爬,还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华素。
而坐在台下的华素看着那个脸被涂成花色,根本看不清五官的人在戏台上扮演她,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场鬼戏,讲得就是她和郁安平的事。
如果再让戏演下去,她和郁安平所做之恶事,将会曝光于所有人眼下。
想到这儿,她赶紧哀求身边的林道士。
“林道长,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非要我们看完这场戏吗?”
“夫人,本道已再三说过,除非鬼戏演完散去,否则无人能阻挡。”
此刻的林道士满脸严肃,他也沉心于那鬼戏之中,看得分外仔细。
华素见这林道士看得这么投入,气就不打一处来,哀求声重新变为斥责:“你可是道士!难道你就要放任这些鬼这么害人吗?!”
“可这些鬼并无害人之意,只是唱个戏罢了,夫人你为何要如此抗拒?”林道士眼睛直直盯着台上,对华素越来越敷衍。
“你!亏你还是个道士,不知道人鬼殊途吗?鬼戏唱给鬼听就好,为何非要拉着这么一大帮活人在这里听戏?!”华素又气又急:“再说了,哪有不害人的鬼!说不定听完鬼戏后,我们就会被这些鬼给害了!”
华素故意将这句话说得很大声,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然而,那些人都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话。
不过,林道士终于侧过头来,定定地看向华素,片刻后,他面无表情道:“夫人,鬼并不都是滥杀无辜的,它们都很清楚自己恨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