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菜清野懒得计较她抓错重点,手摸到一脑门的汗,烦躁地问,“有纸巾么,这鬼天气还不下雨,想热死我。”
萧潇背包肩带卸下一边,兜里掏一包拆封过的纸巾递给他。
“那她图我什么啊?青菜头你发现没,你的大脑构造可能比正常人要多出一个零件,知道零件叫什么吗?”
菜清野擦着汗,不置可否地白眼一翻:“叫什么?”
“便便。”
“……”
菜清野皮笑肉不笑,萧潇却笑得眼角弯弯的。
“有句话叫视金钱如粪土,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家产啊、利益啊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不是便便是什么。”
“行行行,随便你。不听老哥言,吃亏在眼前。你当你没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人家可未必这么想。”
提着两只短袖撸到肩膀,露出自然形成的一丢丢上臂肌肉线条,菜清野头颅后仰,看了看走在萧潇另一侧的萧遥,嘴角扯了扯,扭头朝向路边葱绿的树冠,低笑,颇有种重大使命感。
“没我在,你们准给人卖咯。”
萧潇目视前方:“青菜头,谁偷偷骂人谁是猪。”
菜清野拒不认输:“恭喜你,猪就是这么想的。”
洋洋得意地准备看她吃瘪的样子,结果——
萧潇叹气摇摇头:“都是一家人,何必伤和气呢。”
“……滚蛋!”
整整一天过去,储银一个字也没搭理她,以为会在学校再次遇见,谁知那群.交流生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偌大的校园,课间时间一次也没再碰见。
晚上放学回家,萧潇悄悄又跑去天台蹲守。
一刻钟过去。
半小时过去。
再然后,即将快要到一小时的时候,萧潇愤愤踢了脚围墙,扭身走人。
沿步梯下去,在顶楼等电梯。
她摸出手机,捏着触屏笔打地鼠似的用力戳字母,敲出一行字。
【朋友,你知道过河拆桥是什么意思嘛,就是你走到河对岸,把桥拆了,害我掉进水里淹死了。】
紧接着,又很快发出另一条短信。
【今晚睡觉别关灯哦,我会来找你的。】
与此同时,这座公寓大楼三层的一户居民家中,摆在大理石面黑色茶几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次,坐在青花三人沙发上的七旬老人,正在观看央视一套的新闻联播。
“佳韫,你快看看是不是有人找你。”老人呷了口茶水,疏懒地开口呼唤。
一个随意挽着发髻的女人从厨房走出,老人眼神点点茶几。
“呶,震得我心烦。”
储佳韫撩起腰间系的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表情淡淡:“爸,这部手机我给阿银在用,他今天去学校忘拿了估计。”
老人哼了声:“臭小子。”
倾身搁置回茶杯。
“他人呢?又拿着那堆东西上街上偷听别人说话去了?”
“不就是把你和萧叔下棋耍赖的对话给录下来了么,他不过是觉得有趣,留个念想,你还看不明白?”
老人又是一声冷哼。
厨房水烧开了,储佳韫闻声折返,将热水瓶灌满,还剩一点,又出来给老人的茶杯添水。
热水注入杯中,她平静的嗓音混杂在电视机的新闻播报声里。
“我在阿银屋里看到两个烟头,他用纸包着摆明是不想被看见,要不是我在拖地的时候刚好碰倒了纸篓,我还不知道他都已经学会抽烟了。”
储佳韫执着水壶挺直腰背。
“爸,你觉不觉得阿银这趟回来,有点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会抽烟就怪了?”
老人拿起旁边的折扇,刷地一下利落展开,扇了扇风。
“他爸他妈都不管他,你这个姑姑管东管西,说好听点叫关心他,说难听点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这闲工夫,多管管你带的新一届学生。”
储佳韫呼一口气,倒是缓缓笑了,就是笑容有点无奈。
只听老人继续说:“还有,别给我喊什么阿银阿银的,他爸给孩子起名问过我意见么,名字我都管不着,抽烟我还去管他,吃饱了撑的我。”
储银开门进屋,刚好听见一个尾音。
储佳韫扭头,“回来了,晚饭吃过了吗?”
“嗯,吃了。”
从玄关行至客厅,老头看都不看他一眼,手里晃着折扇,眼睛落在电视屏幕,储银唇角向上微提,做了个补充,“临时被邀请去了一个同学的寄宿家庭,接待他的那户人家很热情,留我们吃了晚餐。”
他不疾不徐地叙述完整,储佳韫在旁边沉默地观察他,常年从事教育行业,使她在面对年轻人时,即使充当一块背景布,也随时散发一种教导主任的气质。
储银却对此恍若未觉。
老人哼了哼:“连句汉语都讲不利索,臭小子。”
“爸,你又在鸡蛋里挑骨头。”储佳韫叹口气,举着空水壶往厨房走,“我还要回去看一节晚自习,阿银,你手机响过,去看看谁给你发了短信。”
SIM卡是储佳韫上周为他新办的,迄今为止,号码他只给过一个人。
但是这些天使用下来,不排除垃圾短信的可能性。
储银身形和表情均纹丝不动。
“好,谢谢姑姑。”
储佳韫摘下围裙,洗了洗手,回到客厅取走随身携带的背包,和看焦点访谈的老人打声招呼:“爸,我走了。”
“嗯。”老人喉咙里顺出一声懒洋洋的音节,没看她。
一老一少,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就此沉默。
储银取走茶几上的手机,靠坐在沙发扶手,穿着拖鞋的两只脚轻轻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