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声音的过程中,我能得到放松。”他敲着敲着停下来。
“这样啊。”试卷上的错题用红笔标记着,在眼角余光跃出黑体字,散出一点吸引眼球的红光。萧潇盯着那片红,说,“那很棒啊。你的很多梦想里,是不是就有和声音有关的?”
储银还是不回答:“如果我追求情绪上的放松可以称为一个梦想,小黄鸭想要变成小黄瓜,为什么不是?”
“你够了啊。”萧潇真想给他跪下,“大哥,我求你了,别提小黄瓜了行不行,小黄鸭不想要变成小黄花……呸,说错了,是小黄瓜!”
小奶音喋喋告饶,也不再说自己没有梦想了,哼一声,反将他一军,“不就是梦想么,我也有,我的梦想是小卷毛变成小呆毛,呔——!”
夜阑无声,沉默蔓延。
晚风吹进窗缝,轻轻掀动绒布窗帘的一小块边角。
听筒里疑似传来打火机拨动的轻微声响,他再出声时,嗓音含混而低哑:“潇潇。”
“干嘛?”萧潇拄着脑袋,哼哼唧唧。
储银吸了口烟,听着好像特别无奈的样子,说:“和你商量个事。”
“嗯?”
“你别嗲。”
萧潇听见心脏在胸口砰砰乱跳,条件反射掐掉电话,手机往桌上一扔。
她真的真的,很烦有人说她嗲。
如果换成别人,她一定会反唇相讥,可对方是储银……
她刚刚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驳,而是慌张逃避。
屈起另一只脚,也一并踩在椅子边沿,萧潇手臂圈住腿,下巴抵在膝盖,静等心跳平息。
手机突然又开始震动。
屏幕闪光,离得不算远,能看清楚是短信,不是来电。
萧潇取过一看,菜清野最后一个回的消息。
【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网上看到的,概括我的梦想足矣。 】
没心情调侃他,萧潇回了一串小句号表示无语。
两只手一并抓进头发里,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烦什么,烦没有梦想,还是烦储银说她嗲?
不知道,理不清,也不想理。
她把手机关机,埋头继续整理错题。
只有一件事在拨开重重迷雾后看得越来越清楚——学习是自己的事,无论受谁影响而自暴自弃都很蠢。
习惯了门门考高分的人,接受不了眼下自食恶果的成绩。虽然心里想着无所谓,就算排名靠后让家里所有人失望也都认了,但真的需要面对接下来成绩单出来后的种种局面,她还是有点怕。
她害怕看到妈妈再流露出那种失望透顶的目光,仿佛她犯下滔天大罪,不可饶恕。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又一次顶嘴,妈妈偷着掉眼泪都已经令她手足无措,万一当她面哭得伤心欲绝,那她该怎么办。
她对脾气的自控力真不是那么好。
世间事很是玄妙,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班级名次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出来了,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月考,也是入学以来自.摸底测试后第一次围绕新知识出题的年级统考,能看出的问题不少,马一厚专门抽.出半节课用来开班会。
暑假在大礼堂开过一次全年级新生家长会,此番应学校要求,各班分开再办一次,时间定在周六上午,开会流程由班主任自行决定。
萧潇回家和萧定一说,萧定没立刻就问她月考名次,而是先拨出一个电话,给她爸爸萧诚。
她和萧遥现在不在一个班级,开家长会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只去爷爷一个人。
如果必须要在萧诚和秦越之间选一个出席她的家长会,萧潇打心底里希望能是爸爸。
“行吧,你问问小越周六有没有时间,实在不行我两头都跑一趟。”萧定说完,挂断通话。
“爸爸没空吗?”萧潇问。
“他明天出差去北京,周六上午估计赶不回来,现在就看你妈了。”萧定看她愁眉苦脸,“这不还有爷爷在么,就算你妈也没空,我去开两个家长会又不是不可以,时间上能把控好就都一样。”
不一样。萧潇心里在呐喊,妈妈去给我开家长会,我就完了!
秦越在得知消息后,打来电话和萧定说,她不但周六上午有时间,而且她希望可以去八班出席萧潇的家长会。
秦越原话是,萧遥的各方面情况萧定了解得最清楚,能够和老师详细沟通,她自己反倒没什么发言权,去了等于白去。萧潇的情况没萧遥那么复杂,又刚好处在青春期,她去和老师聊一聊,看看老师对她的评价,了解一下她在学校的表现。
萧潇知晓结果后心如死灰,不知道妈妈看到她排名十一的成绩会作何感想。
周六上午,萧潇在家里坐立难安,她能预感到秦越回来后自己将会面临严肃的审判。
她试图冷静,不断寻找话题和萧遥说话,随手翻着萧遥桌上的字典,从两个男中间加一个女字和鸟同音,到三个舌、三个马、三个香之类的生僻字含义,想到什么说什么,竟也能将萧遥吸引住。
萧遥执笔在一张白纸上把那些古里古怪的生字都写下来,抬头问:“还有吗?”
没有了,她快要把那点可怜的墨水掏空了。
萧潇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种时刻,她居然想到的是,刚刚那些生僻字改天可以拿来考考储银,让他好好感受下汉字的魅力。
十点多钟,萧定和秦越一同到家。
萧潇在房间里听到爷爷的声音:“没必要把事情想那么坏,成绩上下有个起伏很正常,谁还没几个失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