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银默了默,答:“不清楚。”
萧诚意识到问了个傻问题,他在国内又怎么会知晓大洋彼岸的人是否繁忙。
他笑笑,换下一个问题:“这次回国一个人?”
“嗯。”
小伙子话不多,萧诚看出来了。
“什么时候回去?”
萧潇望向爸爸,心里一静。
储银顿了顿,余光扫了眼身侧,双手抄进风衣口袋里。
“下月。”
萧诚算算日子,不由感叹:“那快了。”
萧潇塞进兜里的拳头,不知不觉又一次握紧。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堵得心里难受。
她趁萧诚目视前方时,侧眼凝视。
储银留意到她的目光,低眸:“嗯?”
萧潇抿着唇,明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明明那么不舍和难过,可最后也只是摇摇头,脑袋垂下,无精打采地踢踏起脚步。
一只手掌覆盖在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低笑,开玩笑似的口吻:“舍不得我?”
“嗯。”她埋着头,坦诚以待。
也许是错觉,放在她头顶的那只手似乎僵硬了一瞬。
脑袋随即被他一拍,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喟叹和调侃:“还算有点良心。”
晚上,萧潇被迫在天台和储银说了自己“叛逆”的理由。
让对方相信的前提是,首先得让自己相信。
“你老说我是傻瓜,我也觉得我是了。”和他并肩坐着,萧潇将两腿伸直,叹气,“明知道后果会很严重,甚至可能会连累你,还是拉你下水了。”
秋风飒飒,夜里起了雾,四周一片灰蒙,万家灯火像是被隔离在世界之外,四面八方没有一丝光源,转头连通往楼梯的铁门都看不见。
特别静,有种关在小黑屋的错觉。
她侧头看他,侧脸轮廓在深黑的夜色下更显分明,那头卷毛反倒不是很能分辨,就只是看着较厚而已,蓬松松的。
“储银!”心念一动,她忽然惊恐地大叫。
储银在黑布隆冬的夜雾中与她对视。
“还是算了吧,我犯蠢了。”萧潇做出后悔的样子,“万一被家里人发现怎么办?不行不行,风险太大,早恋在他们大人眼里就是洪水猛兽,他们一定会采取措施整治我们的,我会拖累你,我真的会拖累你。”
萧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摇头。
“算了吧,还是算了吧……”
“你说得对,我就是傻瓜,傻到家了……”她挫败地垂下肩膀,双手捂住脸颊,不让滴溜溜的眼珠被他看到。
“所以呢。”储银“哦”了声,声音裹着凉风,“答应我的事想要反悔?”
眼睛从掌心小心翼翼地抬起。
他的眉眼鼻唇都能看见,但拼凑在一起就是瞧不出表情,光线太暗了,脸上全是阴影。
“我没说要反悔。”呼一口气,往上吹了吹刘海,萧潇看着地面,“反正你不行,我们两家太熟了,真要为这种事有了隔阂,我就是罪魁祸首。”
肩膀忽然被他转过去,他双手按住她。
“你听着。”
语气严厉。
听着呢。你没有畏惧,说明你不是因为两家人的关系而帮我。
萧潇认认真真望进他的眼睛里。
那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
兴许是夜风太凉,他一靠近,一开口,落在她脸颊的气息烫得人心慌。
储银头发长长了,额前的短发盖住眉,就快要遮到眼睛上,眼神极深,沉沉地望着她。
“我不是定居在这里,我迟早都会走。等我走了,只要你表现得无所谓,你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存在。”
萧潇愣愣的,他仅用开头的一句话就把她整颗心都震住。
那块压在胸口的巨石就这么被他唤醒,重重碾压她的心。
原来你真的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帮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吗?萧潇努力安慰自己。
“对了,中午我就想问你了,你真的下月就走?”
他双手按在她双肩,她就抬手分别抓住他两只手臂,比不喜欢她更令她伤心的,是他就要走了。
“你们交流生只交流两个月?这也太短了,能不能申请一下把时间延长?哪怕再多一个月也好。”
目光紧紧黏着他,黑夜为她竖起一道释放情感的心理屏障,她比白天多了许多的表达欲,湿意就在眼角,她忍住不哭。
“我真的舍不得你走,我不骗你。”
时间还没到跟前,她就已经难过得胸闷气短。
她低下头,距离太近了,毫无征兆地抵在他侧过来的肩膀上。
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嗓音轻颤:“储银,我舍不得你走……”
堤坝一开闸,就像泄洪,想收也收不住。
她伤心得不能自已,双手依然牢牢抓着他的小臂,指节一点点收紧。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你别走。
这点力气对储银而言仍然无足轻重,但她的悲恸太直白,她的抽噎,她的无助,交织成网,紧紧缠住他的咽喉。
第27章
之后的几天,萧潇总有些魂不守舍,下课后最常做的事就是发呆,时常还会突然叹口气,一副心事重重却又不愿为外人道的样子。
她不想说话,齐开也不过问,好几次她都注意到她明明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却都默默咽回肚里去。
这天下午,萧潇终于没忍住,在齐开低头演算数学题的时候身体一转,认认真真询问:“你是不是怕我?”
齐开停笔抬眸,察觉她好像没在开玩笑,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