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紧绷的弦霎时崩塌。
梁孟津身体骤然僵硬了一秒,向来冷静自持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捞过椅子上的棉服急步离场,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样冷的天,她不愿等他带人回来解释便算,竟然还敢喝醉了独自跑出去。
生气、担心、心疼,他不知道那一种情绪占了上风。
陈星怡知道事大了,一边走一边给秘书打电话,语气焦急:“小江,前几天不是有个私人采访吗?对,就是那个要采访我全家的,什么时候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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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区外是宽敞的路,两边栽着一些并不常见的绿植,长得碧绿茂密,在寒风中吹来荡去,美观又生机勃勃。
喻嘉忘了自己怎么出来的,库里南就停在路边,像一辆蛰伏在黄昏里的巨大黑兽,让人觉得压迫。
简直就像梁孟津本人那样,让人喘不上气。
她在之前自以为已经想得足够通透,但抑制不住此刻特别难过的心情。
冷风让她醒了几分醉意,勉强可以看清眼前的路,这里是高档别墅区,方圆几里都是主人家的地界,与阮家所在的市内别墅区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这里没法打车,小姑娘捏着手机的指节冷到发红,风从脖颈灌进来,冷得眼尾鼻尖俱是通红。
她忽然想起外套还在酒会厅里,走了几步又犹豫地转过身——太冷了,就算走也要回去把外套穿上。
库里南开出去一段距离,梁孟津沉着眉眼观察附近,下颌线绷到僵硬,握着方向盘的骨指微微发白。
过了一
会,路口尽头终于出现一道抱臂瑟缩着往回走的单薄身影。
他心上重重一跳,像是喘上了重重一口气。
还知道往回走。
男人踩了急刹下车,步子迈得很大,边走边解了身上的大衣,不由分说地把人裹住,旋即一言不发地横抱着人钻进后座。
喻嘉裹着木质香气的大衣坐在他腿上,腰间让人锢得很牢,挣扎时指尖碰到男人的脸和脖颈,沁凉惊心,“我要回家!”
车内暖气很足,附在眼睫的冷气遇热化成湿润的水滴,挂在眼睫盈盈欲坠,落在他的衬衣肩头,洇湿一小块。
她身上结着一层霜冻般的冷,梁孟津抱紧了一些,闻到一阵浓烈的白兰地酒香,胸口一阵滚烫揪心,抬手轻轻擦拭她眼尾的泪痕,旋即握住她冰凉的手,嗓音低哑:“怎么这么冷。”
他确实也气,气她一声不吭顶着这么冷的风跑出去,但终究抵不过心上更疼一些。
梁孟津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有带司机,陈柏西了解情况后找了个司机过来。
升降板将车内隔绝成两个空间。
“不要你管!”喻嘉喝多后情绪外露,带着平日里不曾向外人展露的娇矜,她把男人的领结拽出来,又凶又委屈地扯:“你…也是大骗子!跟他一样,说好要写信,但是一封都没有!一封都没有……你们一样讨厌,我要下车!”
梁孟津心上酸软,任凭她在怀里乱动,宽大的掌心笼住小姑娘一双细白的手,轻轻摩挲捂热,“乖,马上就到家。”
车上颠簸,她又喝成这样,现在说什么也不一定能听进去。梁孟津任她又抓又咬,最后干脆一把扯了领带,扔到一边,抱着女孩子轻声哄了一路。
车开进华贸金海,喻嘉又闷又难受,一下车就腿软,梁孟津及时把人捞回怀里。
片区的打理经理立马过来帮忙在前方开道按电梯。
梁孟津抱着人回到顶层,连鞋也来不及换直接上了二楼,沉声吩咐:“端一杯热姜汤上来。”
他无法判断喻嘉到底喝了多少白兰地,叹了叹气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拿热毛巾擦拭她的双足和双手。
“擦一擦暖暖。”
裸露在外的肌肤沁凉,男人坐在床边,修长的骨指轻圈着细白的脚腕,认真细致地擦拭捂热后才放进被窝里。
喻嘉的手机还握在她手里,此刻忽然响一阵来电铃,她无意间点到了接通,抓到耳边。
她醉醺醺的根本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梁孟津正握着她的脚腕不让动,喻嘉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更加难受:“周…煜驰?”
“……我没喝酒。”喻嘉耳朵贴着手机,无意识地皱眉嘟囔:“我不是说了,你不要再……”
嘟——
电话被掐断。
梁孟津收回手,薄白冷淡的眼皮撩起来,瞳仁漆黑深邃,换了另一条热毛巾若无其事地继续擦她凝白嫣红的脸颊。
电话突然挂断,喻嘉接下来的话都还没说完,茫然无措地半睁着眼慢慢抬头。
男人恰好垂眸,方才的温柔纵容稍降下去一些,目光深而静:“我的电话几遍不接,他的电话一打就通,嗯?”
两目相对,喻嘉此刻难受地紧,又闷又晕,根本没法分辨他话里的信息,只是烦躁地偏过头去。
梁孟津却好像非要与小醉鬼计较,捏着她圆润的下巴转过来,眸色沉冷不善:“以后不许接他的电话,也不可以一声不吭地走,知道我多担心吗?”
这话透着浓浓的占有欲,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妒忌。
妒忌他们多年养成的默契可以轻易覆盖过去和现在。
女孩子轻轻拧眉,凝白的肌肤因为醉意升腾起一抹嫣红,纯白细腻的贴身针织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身体曲线,柔软又娇媚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样的娇憨和美好。
梁孟津喉结滚动,压下心中的异样,又强调一句:“也不许喝酒。”
小姑娘不知听到哪一句,好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又忽然决堤,眼泪一滴滴地顺着眼尾落下来,委屈地不行:“周煜驰都不管我会不会一走了之、不管我喝不喝酒、也不管我会不会难过,你凭什么要管我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