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山石低下头快速地说出一个字,然后第无数次的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让他在她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讨她欢心。
唐衣曼的妆容精细,红唇诱人,“真的是你啊,我听知晓说过了,你们都回来和她一起了。”
唐衣曼眉眼里透着认真,“谢谢你,谢谢你们。”
沈山石几乎是恍惚地看着她,“嗯。”
他看着她的红唇张张合合,甚至都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
知晓的这个学弟还是这么木呐啊,沉默寡言的,又冷又硬,像是钢板一块。
搞得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唐衣曼憋了半天,尬聊道:“呃,你,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哈哈……”
真是迷之尴尬。
沈山石知道唐衣曼现在肯定很想直接抽身离开,可是碍着他是许知晓的学弟,又是职工,所以并不想处理的过于生硬。
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下扑闪扑闪的眼睛,心里发软。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
真希望她以后,能有心甘情愿和他相处的时候。
***
高考结束,许知晓和霍混蛋考了同一所大学,季攸宁出国,唐衣曼独自一人,背井离乡。
犹如挣脱一个牢笼。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脱离那个魔窟一样的……
“家”。
呼吸到了他乡的空气,她觉得空气都是清甜的。
大学四年的奖学金,学费全免,加上她承诺帮二姐挣嫁妆钱,才终于让父母松口,同意她出来上大学。
四年来,她一趟家也没回。
父母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她回家,每个月一通的电话准时准点。
没有别的,要钱,要钱,就是要钱。
大姐养孩子要钱,二姐谈朋友要钱,家里修房子要钱,什么都要钱。
她已经成年,理所应当负担起家里的经济大梁。
可是她不是提款机,不是无底洞,她也还是个年轻女孩儿,为什么你们的每一通电话,没有一次是问她你最近吃的怎么样,住的好不好,钱够不够花。
他们每一通电话的内容都是。
打一千块钱过来,现在小孩子都要喝奶粉的,跟你们小时候喝糊糊不一样了。
曼啊,你二姐谈了个杀千刀的男朋友,那个男的抛妻弃子啊,啊?没有结婚,但是你二姐怀孕了要打胎啊!就,就打两千块钱吧?
曼曼啊,家里借了几千块钱的饥荒,你有多少钱啊,先给家里打过来吧,你平时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唐衣曼握着手机,只觉得全身无力,冰冷刺骨。
可是最让她绝望的,还是她大三那年放假回家。
几年没回去,即便心再冷,也不能说是一点都不想家的。
她打开了家里的院门,这几年来像是没有任何变化,老旧的,快要坠落的木门,没有任何一点安全性。
院子里搭了一根晾衣绳,挂着几件不知道洗了多少遍的衣服,还有泛黄的尿布。
地上的水渍好像永远也擦不干净,窗户也永远是灰蒙蒙的。
“曼曼?”
是她的妈妈,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了一半,身材臃肿,腰间像是堆叠了好几个游泳圈,脸色蜡黄,眼睛混浊。
妈妈有点不敢认她。
这几年,虽然大学生活和打工忙碌而疲倦,但是她努力的健身,努力的改变自己,用她能买得起的化妆品,来细细的妆点自己的脸。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漂亮起来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漂亮”,居然成了祸根。
亲手要把她推进地狱的,居然是她的父母。
还有三天就要返校了。
唐衣曼这个假期在家里可谓是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她几乎是受宠若惊。
但是父母突如其来的喜爱,就像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打不开门,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唐衣曼推了两下,没有推开。
她早上醒了之后下意识地找手机,但是奇怪的没有找到。
她叫道:“妈?妈你在外面吗?”
外面有人迟疑的脚步声,似乎在犹豫的来回踱步。
唐衣曼心里的疑惑加重,声音也越来越大,“妈!妈你在不在!你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像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应声答道:“哎,哎!在,在的!”
“妈,你为什么锁门!你把门打开!我要回学校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的是爸爸被烟草熏坏了的嗓子发出的沙哑声音。
“你不要去上学了。”
唐衣曼敲在门上的手停住,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惶恐,“爸,你在说什么?”
外面的声音沉闷,“爸爸过两天去给你办退学手续。”
“学上了这么多年也上够了,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早早嫁人的好。”
“你李伯伯家的儿子看上你了,人家家里条件不错的,聘礼咱家已经收了,你的年龄也够结婚了,过几天先订婚,然后下个月就结婚……”
后面的话唐衣曼已经都听不到了,她目眦欲裂,满口牙都要咬碎。
这算什么?这是二十一世纪吗?居然还能发生逼婚的这种事情?
不对,说逼婚也不合适,应该是变相的买卖人口。
只不过这个罪恶滔天的人贩子,是她的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