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堂的教室里,只有贺周的位置是空着的。
其他人要么是在折纸飞机乱扔,要么就是在埋头奋笔疾书,总之各有各的忙,但这份忙碌又会在老师巡楼时戛然而止。
教室外面寒风凛冽,钻过缝隙时呜呜直响,又刮风又下雨的苛刻条件连月亮都躲着不愿出来见人。
坐在门边的同学抖腿打颤搓手的动作坚持了大半宿,最后真受不了了干脆将前后门都锁上。
但那南方的教室,就算没有风吹进来,也依旧改变不了里面温度比外面冷的事实。
“冷吗?”
“还好,温的。”程欢以为他问的是热水袋,探出手放他怀里。
“......”什么叫该聪明的时候犯傻。陈路闻被她气笑,“我说你身上冷不冷。”
“也还好,也不是很冷...”
话没说完,“唰”的一下…教室里的灯同一时间熄灭。不止他们教室,走廊、隔壁、对面楼的教室的灯也是暗的,几乎是整所学校需要用电的设备全都停止了运转,楼梯口的应急灯,成了唯一的光亮。
“芜湖。”
短暂的两秒寂静过后,教室里的男同学装神弄鬼嚎了起来,七嘴八舌乱成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里,推椅挪桌,摔笔推门,合书翻页。
总之什么声音都有。
跳脱的,已经离了座位走到外面扒着护栏看热闹去了。
“喔喔喔,停电啦!”
“什么时候放学!”
灭灯的那一瞬程欢是有点懵的,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没适应,旁边的人先喊了她一声,语气里似乎夹杂着不安和担忧。
“程欢。”
“嗯?”反应过来,她嗯的一声,稍稍偏了点头看向隔壁。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覆在眼前,替她挡掉了黑暗。
她没闭眼,纤长的眉睫轻轻扫在陈路闻带了层薄茧的掌心。看着他着怪异的举动,张了张嘴刚想问话,脑海蓦然闪过自己在他家蹭住那晚的记忆。
那天,自己不让他关灯。
黑暗里程欢嘴角勾起了点弧度,一只手反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反过来轻声安慰:“没事的,我没在害怕。”
其实早就不怕了,在每个独自潜入黑暗的夜晚,她都在一点点克服,医生也说,这只是她的心理疾病。
早就治好了。
“你...”陈路闻哑然。庆幸于她不怕,又讶异她敢于直面内心的勇气。指尖被睫毛扫拂过去的地方发着烫,不自觉想蜷缩着收回手。
听着耳边闹哄哄的白噪音,程欢哼笑,又跟哄小孩似的,指腹摩挲他的手背抓住,来回摇头拱蹭他掌心。
“嗯,治好啦,现在治好的。”
第48章 手绘这才是他喜欢的人吗?
那年的春寒走得比以往每一年都快,连最讨厌的下雨天,也是暖融融的。
甘霖浇灌过后枯木抽新枝,绿化芒也三三两两挂了几株花。
百日誓师大会为了调动气氛,放着舒适的体育馆不用,所有人顶着大太阳站在广场。台上领导讲得抑扬顿挫,振奋人心,恨不得人手发一碗鸡血干了一起摔碗呐喊。
烈日照耀台下绀蓝撞白的校服,映出了别样的色彩。
不仅校领导需要发言,还有学生代表发言环节,其中就包括了程欢和陈路闻。
那天之后,每个班级黑板右下角被粉笔涂上了倒计时字样,紧张的高考之战正式打响。
消失了快两个星期的贺周重新回到教室,他桌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书礼物试卷终于收拾了干净。听周彦一说是失踪了几天被老头子抓到的,带回去棍棒伺候了一顿,躺在床上起不来。
晚自习程欢写完物理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长呼一口倒在桌面上。
高三,哪有不疯的。
教室里的氛围受到了百日鸡汤大会影响,最近安静了不少。更夸张的是,周少爷最近居然还会问其他人要学习资料,但凡他开始学习,教室里但凡多一点杂音,都少不了他一顿喷。
将来与梦想,变得忽远忽近。
自习课上,方柏明胳膊肘压了三四本借来的辅助教材,一个劲的翻书查资料,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唉声叹气。
贺周听不下去,放下笔揶揄他:“明仔,这么努力是想读哪个学校?”
“我哪有得挑。”自己什么实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方柏明唏嘘,“读师范吧,如果我能考得上,哪的都可以。”
“嗯?”贺周挑眉。没想到他居然想读师范这种这么枯燥的学科。
“我老家那边比较落后,好多孩子都没走出大山,我想回去,把他们送出来。”他能从山里出来,多亏了他奶奶一筐筐将荔枝挑运出来卖给攒的学费。
说到这,话题搁浅。
方柏明从来没提过他家的事情,这是头一回,就是这么沉重的话题。
“说得好,有志向!”一组末位的陈森嚎了一嗓子捧场,就差没给手掌拍烂:“我就没这么远大的目标,我只想跟我女神考个对门学校。”
“……”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旁边的阿郎赏了他一巴掌,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推开,“别人都是努力跟喜欢的人考同一个学校,你考个对门算个什么玩意。”
“我这不是知道自己考不上嘛。”就许希宁的成绩,全国哪个学校不
是随便上。
跟他玩的好的,基本上都知道这个事,也知道考同一个学校确实有点难为他。倒是林清岚半点不让,转过头来直接呛他:“陈森,你这要不还是算了吧。”
“哎哎哎,林清岚你怎么还人身攻击。”陈森急眼,指着她让她小心点讲话,少互揭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