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高三沉重的学业压到喘不过气了吧。
第二天早上，程欢呆在看台上兴致缺缺，黎渺连着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欢欢，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啊，抱歉，说到哪了。”程欢飘远的思绪回笼。
“我说，下午接力赛之后校运会就要结束了，你们班现在总分第一，只要稳住别让体育班超上来，这次的班费奖金肯定非你们班莫属。”
有点意外，没想过校运会还有班费奖金这一说，难怪主席台背景墙后面砌了LED屏在实时播报各班积分。
看出了她的疑惑，黎渺解释：“对啊，为了积极推动全校师生积极运动锻炼身体，学校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作为体育经费，校运会也算在内，今年第一名的班级有5千块呢！”越说越激动，黎渺手舞足蹈比划着，那双杏眼都在放光。
原来是这样。
难怪陈森死皮赖皮到处认“爹”都要求人报名，原来是冲着奖金去的。那他还把旗帜标语写得这么云淡风轻？
又聊了会 ，在吵闹的环境下实在坐不住，程欢先行一步回班里，想着把还没写完的作业补上。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在足球场看比赛，教室里没几个人，倒是后排的人难得清醒坐在位置上刷手机。
“你怎么没下去看比赛。”
贺周掀了掀眼皮，放下手机，拿起放在桌面的饮料瓶拧开盖喝了一口：“有个屁好看，要不是陈森哭着求我报名，我才不去。”
口是心非。
“哦。”程欢应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练习册刷题。
“那你怎么不去看比赛。”
“看了，现在班级分数排名挺靠前的。”她四肢不勤，自然对这些体育比赛不太感兴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题，况且，黎渺已经带她看过了。
听完这话，贺周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是吧，我们班什么人才没有？转学过来你不亏。”
自那天之后，贺周再没跟程欢提起过教他学习的事情，像是翻过了那一篇章，各自心照不宣。
“哇林清岚你，早不崴晚不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下午4*100还想着靠你的。”从外面拐进教室的陈森，第一眼就看见第二组林清岚横在过道的那只脚，脚尖向上微曲着，脚踝处又红又肿。
天天一点破事大呼小叫。
林清岚给他翻了个大白眼，把脚收回来掩在裙摆下：“你以为我想的吗，疼的可是我自己！你再叫你自己穿女装去跑。”
有事岚姐没事林清岚，今天一点都不想跟他吵架！
被吼了一嗓子，陈森张了张嘴，习惯性想说回去跟她分个高低，但再看了眼她那肿得跟猪蹄似的脚踝，想想还是算了，悻悻闭嘴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我去给你弄几个冰袋。”
伤筋动骨的事，她们不懂，他一个天天混迹体育场的人可再清楚不过，这要是不做处理后遗症可长着，认命掉头去医务室。
受伤了？
想起林清岚的事，程欢的第一反应是她肯定是又被她那混蛋弟弟堵了，微微蹙着眉头，敛下神色。
“受伤了？”还没搞清楚事情状况的贺周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哪个要跑4*100的受伤了？”
“......”这个人，真的是...少说两句话会死？
程欢略微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暗暗用笔尖指第二组的方向。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还不如一场比赛重要。
后排动静不小，那句话林清岚自然也听见了。生病的人总是诸多矫情，心思比平常更加敏感，贺周那句漠不关心的话，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她心上，再来回搅动几下。
叫她血淋淋地看清了某些事实。
她突然忆起自己好像一直都在一厢情愿。那些自以为是瞬间，从来没得到过回应。
林清岚低垂着头，额前修剪整齐的刘海掩住了双眸，用力攥紧抵在膝盖的手，平日里挺得直直的脊柱如今佝偻着。
教室里的空气静止了许久，期间谁也没说出第二句话。
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她深深吸了一口，用力到整个胸腔都在颤抖。过后，抬手抹掉脸上的湿痕，起身撑着桌面一瘸一拐绕到后排，虚倚课桌和程欢对望。
“程欢。”
说出来的话都是苦的，就像喝了一口很苦的药，想要吐出来，但那股苦涩早已沁入肺腑。
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去看最后排的那个人。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又让她觉得好笑。
“4*100，你能替我跑吗？”
她...
在请求自己。
程欢怔住，握笔的那只手无意识紧了一下。视线交汇，她定定看着林清岚仰头故作轻松的神情缄默。
陈森三步并两掂着几袋冰进门，看见他们三凑一块很是诧异，啧了一声语重心长训责林清岚：“你是嫌好得太快了是不是，瘸了条腿还到处瞎溜达，喏，冰袋和药，给你。”
林清岚接过，难得没跟他吵嘴，心情看起来不太好。过了许久，没等到程欢的回答，以为这是默认拒绝的意思。扶着桌面站直身，跳回自己的座位。
“好，我替你跑。”
或许在这一刻，程欢才真正看懂7班这个怪异的集体气氛为什么这么融洽。
陈森很想赢，但不想给别人压力，故意写下“输赢不论”的标语。明明不想对参赛不感兴趣，但会因为号召报名，并且全力以赴。就算吵得再不可开交也会放下成见互相帮助。
能拿起，敢放下。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