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坐下来后,第一件事就去脱那双该死的高跟鞋。
方安迪赶忙按住她,“别脱,这是你不畏资本的勋章,你的荣耀!再说,一会儿还有酒会呢!”
这会儿说是勋章了,刚才是谁一个劲按头道歉来着?
林栖保持礼貌微笑,在裙子里悄悄将高跟鞋踢到一旁。
“晚上的酒局一定要去吗?”
“当然了,那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不少大佬都会参加,是你拓展人脉的好机会!”方安迪双目放光,那是他的主战场。
林栖默不作声地低头去揉腿。
原本的写歌、录歌、唱歌变成了酒局、跳舞、玩游戏……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抗议。
方安迪丝毫没有察觉艺人的低落,趁休息室这会儿人少,他饶有兴致地跟艺人分享起刚听来的八卦。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陆野也来了,IHG两个陆少居然在这种场合撞见了。”
陆野上次报警后,身份再次被热议,“IHG流落在外的太子爷”身份一时很难被抹去。
林栖扬眉,“那又如何?”
“我
原本还以为,会上演溏心风暴的,结果人家臭味相投,好得不得了,陆野还要给人家送两个女孩子!”
“你在说什么啊??”林栖很难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
“我亲耳听到的!他们当时,就坐在我们这个位置,陆野说送两个人给陆少,还说他旗下有两个女生在现场?我亲耳听到他们说,活,色,生,香……”
方安迪将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加之自己的大量脑补重新编排一番,生动地描绘出一副资本的丑恶嘴脸。
林栖脑袋嗡嗡的,已经丧失思考能力。
对方说着说着,忽然噤了声,本就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惨败地跟见了鬼一样。
林栖回头一看,竟是陆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看他表情,应该是听得清清楚楚。
方安迪也是见过世面的,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了声好,陆野没有搭理他,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落坐,周身杀气涤荡。
方安迪见状,立马借接电话溜走,留下行动不便的艺人独自承担这一切。
两人没有打招呼,陆野正了正坐姿,双腿交叠,似在闭门养神。
没过一会儿,小夏抱着个袋子过来,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羊皮质地的灰色拖鞋,放在林栖裙边。
林栖一愣,说:“谢谢。”
“不客气。”小夏没说别的,很利落地走了。
拖鞋质地很软,隔绝了大理石冰冷的触感,对被细高跟折磨了一天的双脚非常友好。
艺人和幕后主创们陆续启程去酒会,镜头和人群追随着那些衣香鬓影,去往另一处浮华地,此刻的休息间人去楼空,难得显现出一丝被世界抛弃后的空幽。
林栖瞧了一眼陆野,“不是不喜欢我上这个节目吗?干嘛帮我?”
“我是捍卫你的选择权。”陆野说。
林栖感到心头温热,低头将发丝别到耳后,一粒月光白的珍珠咬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洁白莹润。
陆野目光扫过,一向锋利的眉眼笼上一层温柔的薄雾,轻声问她:“一会儿要去酒会吗?”
“不去不行。”略感无奈的口吻。
陆野转头看向她,放佛在时间皱褶里,看到了刚出道时的自己。
他伸手越过一米的间隔,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一缕柔光,眸色深暗。
那一刹,林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担心藏在人群或者角落里的摄像头。
少顷,陆野再次坐正,单手扣着领结,将领带松了松。
他心中升起一鼓冲动——
很想带着她从这里逃出去,就好像伸手搭救一把从前的自己。
但是人终归要自己遍挨遍查,尤其是林栖。
于是他又开始隐忍。
就在这时,方安迪打完电话,朝这边走来,小薇跟在他身后,大约是车已备好。
“走啦。”陆野站起身,准备离开。
旋即听到身后传来林栖微弱的,似是自言自语的声音。
“今天是我生日。”
他身形一顿,转头朝她伸出手去。
林栖只犹豫了不到一秒。
就打定主意要开启一场放肆的逃亡。
但她没有将手交给他,取而代之拍向陆野虚握的手掌。
手掌相击的一瞬间,两道身影默契地原地起跑。
陆野握紧落空的手心,回头递给林栖一个了然的笑容。
她从来不需要搭救,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并肩。
方安迪回到沙发这边的时候,只看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朝酒店大门飞奔而去,像午夜十二点逃跑的灰姑娘。
独留一双璀璨夺目的高跟鞋,倾倒在原地。
至于跟她一起逃跑的那个人,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
今天穿黑西装的人太多,辨认不出那是谁。
“陆野?”小薇抱着收拾好的物料走上前来,作为资深粉丝,对偶像有一种无比准确的直觉。
方安迪大感疑惑,“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刚才,他确实在这里。
可是,方安迪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跟陆祖煦谈论活色生香的那个生意人,和远方那道年轻蓬勃的身影联系起来。
从明亮的酒店一跃踏入漆黑的夜空,熏得人昏昏欲睡的暖气顷刻间变作初冬凛冽的寒风,吹在她只着薄纱礼服的肌肤上。
却并没有带来一丝寒冷,反而无比爽快。
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热烈庆祝。
两人下了台阶,飞快地钻进陆野的车里。黑色轿车驶入川流不息的长街,都市的霓虹浮光掠影般投影在车窗上,又被他们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