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听到外面安静了,才从录音室出来,准备去吃午饭。
走到电梯口时,看到林柚安一个人坐在待客区,似在恍神。
不会还在等我吧!
愧疚感油然而生。
林栖走过去,弯腰看了看她,对方回神,林栖少不了再次道歉。
“抱歉啊,合作的话我真的……”
“知道了。”林柚安忽然就死了心,语气也变冷,令林栖有点意外。
出于东道主的礼貌,她还是提出请林柚安去楼下的咖啡馆吃个简餐。
林柚安同意了。
楼下那间咖啡馆品质一流,蛋糕尤其出名,但是价格不菲,林栖几个月去不了一次,这一天就光顾了两次,她觉得肉疼。
林柚安躬身看着橱窗里的蛋糕。
“这个,这个,这个……”
她手指轻巧地点来点去,一连说了八句“这个”,林栖的脑袋陷入空白。
不一会儿,八块不同口味切片端上了桌,正好能拼成一个八寸蛋糕,再加上一杯特大号焦糖玛奇朵,花了林栖五百多块钱,她自己只要了一杯温水。
“你喜欢吃哪个口味?”林栖等着林柚安挑。
林柚安没有回答,她端起咖啡喝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放回圆桌的时候手一抖,不小心泼了林栖一身。
“哎呀,对不起。”不巧这时来了个电话,她接起说没两句,就说急事要走。
绛红色斗篷大衣在姜黄色调的咖啡馆翩翩掠过,林栖看着湿透的羊毛衫,不知该说什么好。
服务员急忙送上来一整盒纸巾,看林栖的眼神里写满了“冤大头”三个字。
索性下午不用再去工作室,林栖草草擦了一遍,将蛋糕打包,打车去了许舒的公寓。
许舒正在看剧,看到名店的蛋糕,兴奋地问是不是请她吃的。
林栖将蛋糕递给她,转身去洗手间,“别问,你就吃吧。”
羊毛衫只能手洗,她用专用的洗衣液洗过三遍,才将咖啡渍完全弄干净。
擦干净手出来,还是忍不住对许舒说了蛋糕的来历。
“比起花钱,更肉疼的是她的态度,说变就变……”林栖一拍大腿,“她肯定是发现我骗了她。”
“这也太小心眼了吧!”许舒两腮鼓地满满的,含糊不清地问,“羊毛衫得去店里干洗,你手洗没变形吧?”
“好像是没有,我没钱拿去干洗了,等晾干再看吧。”林栖托腮看许舒吃得香,自己也端起一片来吃,不能和自己的钱过不去。
她没有纠结地太久,一块甘栗红茶味切片下肚,心情已经放晴大半。
许舒:“对了,你拒了这个又拒那个,是有心仪的搭档了?”
林栖摇头。
许舒:“你在想什么?别人说不定都定好词曲了,你连搭档都没有,还拒了连续两次第一晋级的林柚安?”
林栖不甚在意地说:“人数是双数,总不会有人落单。”
“所以你拒了冠军热门,在这里等着另一个没有人选的倒霉蛋来找你?”许舒觑她一眼,“……算了,上学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
那时,每次需要搭档完成的小组作业,林栖总是等着找不到搭档的人来找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主动。
而这次,不是没有人主动来找林栖,可是沟通过后都没了音信。
这个节骨眼,从零开始合作一首新歌实在没有胜算,大家都想着就自己的某一首作品,加入对方的创意整合出新的东西。
这就需要一方真心为另一方的作品折服,或者甘愿退步为辅助。
林栖看起没什么攻击性,一看就很好说话。
谁知道真的谈及创作,她是最不肯让步的一个。
找她的人最终都败兴而归,就连最开始向她展开疯狂攻势的亦星也未能幸免。
就在许舒替她着急的时候,林栖的微信震了一下,一条好友申请蹦出来,她点开一看,朝许舒笑道:“倒霉蛋来了。”
对方是一个叫方早瑶的女孩,跟林栖一样,名次在下游浮动,一样私下没有存在感,纤瘦安静,架着一副眼镜,说话慢慢吞吞,像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书呆子。
上了台却叫人过目不忘。
她吹唢呐唱了一首《迎新》,自始至终是喜庆的中式曲调,唱的是一户人家欢天喜地迎接新生儿降临,发现是女婴后,自然又麻木地将其溺死,然后继续欢天喜地迎接来年的新生命的故事。
几行歌词唱尽了上千年的糟粕,讽刺意味拉满。
唢呐一响,不知多少观众冷汗狂流。
因为主题太过富有争议性的关系,评价褒贬不一,很多网友说她拿封建做文章,听者只感到压抑,无法与之共情。
林栖刷到这样的评论时,还用小号帮她回击过。
她说:“不是每一个故事,都需要有人共情。”
方早瑶发给林栖的小样名叫《好嫁》。
《迎新》讲的是溺死,《好嫁》自然不会是字面上的喜气盈门,幸福归宿。
林栖听过之后立马决定当辅助,两人视频电话打到深夜,恨不得半夜出来见一面。
大概是凌晨一点钟的样子,许舒醒来,晕晕乎乎走到客厅找水喝,见林栖还窝在沙发一角。
客厅没有开灯,手机屏幕泛着幽幽的白光,她对着屏幕说:
“我们坐花轿,穿大红嫁衣,扮成新娘子怎么样?头盖一掀,脸跟僵尸一样,唢呐忽然吹得震天响,伴有婴儿的啼哭还有猫叫,很凄厉的那种……就是那种中式恐怖。”
……大过年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许舒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捂住耳朵往卧室逃,小脚趾不小心踢到桌子腿都没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