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轲。”
江辞卿出声唤他,夹杂着风声落在晁轲耳朵里,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你为什么回国”
晁轲半天没有开口。
江辞卿没有上次那般着急,她接着说,声音几乎没有波澜,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听你说一句实话。”
“我回国是因为这里才是我的家。”
“你的家”江辞卿站在路灯下,垂着头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出神, “这不是你的家。”
“卿卿……”
“我当初求你留下,你还记得怎么回答的吗”
晁轲面色痛苦,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江辞卿替他做了回答: “你说'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对不起,我……”
江辞卿捂住他的嘴, “嘘”一声, “你看,你又说了一次对不起。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回国”
晁轲抓住江辞卿的手腕,声音难掩颤抖, “为了带我妈重归故里,完成她的遗愿。”
“……她怎么去世的”
“淋巴癌晚期,她坚持治疗到最后一刻。”
在病床上屈辱地死去。
江辞卿对晁轲的母亲沉听云印象很深刻。
听晁轲说过,他母亲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因为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讨不到大人的喜欢,不断被领养家庭退回。
但她读书却很厉害,当年通过高考进入清华。毕业后进入一家世界五百强,后来一路扶摇直上,和晁荣结婚那年已经是一个部门的主管。
她是一个事业线很强的女强人。
沉听云对晁轲严格要求,学业上每次考试不能跌出年纪前三,各类比赛必须拿到第一名。
生活上悉心照顾,晁轲少时身体不好,她工作家里两边跑,不放心保姆,自己照料他的饮食。
和晁荣离婚后,晁轲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是她后半生的希望。
江辞卿和晁轲在一起后,沉听云是第一个察觉的人。她本以为会遭到反对,没想到沉听云却很善解人意,只让他们别耽误学业注意分寸,从未干涉过。
到过年了,甚至还会让晁轲带一份压岁钱给自己,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江辞卿很难想象她会选择全身插满管子毫无尊严的死去。
晁轲放开她的手,收敛了几分情绪, “世事无常,我没想过我会有回来的一天。”
“所以你当年确实是铁了心要跟我断联系的”
“……是。”
“理由呢”
“什么”
“你非走不可的理由,你让杨向晨瞒着我的理由,还有你一次又一次招惹我的理由!”
江辞卿憋着一股劲儿,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似耗尽所有力气。
晁轲轻叹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
江辞卿下定决心,等着他的回答。
“走吧。”晁轲对她伸出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9章
晁轲带着江辞卿来到了以前和沈听云住的老房子。
说是老房子,再不济也是当年位于黄金地段的小复式楼。只是好几年过去,这块区域已经成为元城的老城区,以前极具格调的洋楼被岁月风化也有了些过时的痕迹。
晁轲拿出钥匙开了门,屋内常年无人居住家居装饰届被一层白布覆盖,走在地板上,积压的灰尘能留下一个完整的脚印。
客厅外面有个小阳台,以前沉听云喜欢在这里摆弄些花花草草,当年盛极一时,如今皆沦为一片枯丫碎叶。
江辞卿越发困惑,问他: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跟我来。”
晁轲领着她往楼上走,来到自己的卧室。
除了家具什么都没有,江辞卿站在他身后,看他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两人咳嗽不止。
晁轲挡在她身前,弯下腰在衣柜的内部四处摸,像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几秒,江辞卿听到轻微的一声弹簧摊开的声音,随后她看见衣柜内部有一小块地方陷进了墙内,一个小型的保险箱升了上来,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种操作江辞卿只在影视作品里见过,难免觉得匪夷所思, “你家还装这种机关”
“这样最安全。”
晁轲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输入密码,江辞卿一眼认出那是沉听云的生日。他打开保险箱,里面是两份密封好的文件。
晁轲解开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递给她, “你看看吧。”
江辞卿犹豫地接过,能被锁在这样隐蔽之处的文件,虽就寥寥几页拿在手里也觉沉重。
这是两份诊断书,患者名字都是沉听云。通篇看过几乎没有差别,除开诊断结果那一项,一份是抑郁障碍,一份是一切正常。
“一份是真的,一份是伪造的,伪造是复印件,原件在晁荣手里。”晁轲终是叫不出爸爸二字,只用名字代替。
江辞卿看了眼最下角的日期,正好是高二那一年。
“沉阿姨她得了抑郁症”
“是,不过这份文件我也是第一次见。”
江辞卿越听越不明白, “这个诊断书为什么要被锁在这里跟你……晁叔叔又有什么关系”
晁轲的父母在十岁那年离了婚,沉听云得到了一大笔赡养费,这件事情江辞卿很清楚。离婚不到半年,晁荣娶了以为新太太,一年后给晁家添了一位小公主,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
这些都是以前晁轲告诉她的。
离婚后,晁家不接受这个孩子,晁轲的抚养权判给了沉听云。沉听云独自把晁轲抚养长大,一直没有再婚,感情不顺把所有的心思扑到事业上,没多久就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再后来,就换了这套小复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