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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222)

赵黼笑道:“我不喜……”猛然想到云鬟给他扯的那谎,便生生转了个弯道:“不喜在外头读书,只在家里随意看看罢了。”

沈妙英却仿佛知晓他的意思,竟道:“听说世子行伍出身,行的都是豪杰英雄之事,自然是不耐烦那些文绉绉的了。”

旁边沈舒窈皱了皱眉,生怕沈妙英这话说的唐突,王妃心里难免不喜,便带笑道:“读书原本也是正经事,古来多少名将,也多是博览群书才能运筹帷幄的,何况世子性子通达聪明,只怕私底下也是个读书破万卷的,只不过谦逊罢了,咱们又哪里知道呢?”

一番话说得极为动听,晏王妃听得心旷神怡,暗中合眸念佛不已。

沈妙英嘟了嘟嘴,倒也罢了。

忽然赵黼懒懒地说道:“这倒是未必,我其实素来惫懒,只近来多得了个好书童,故而才略看了几页书,什么读书破万卷,根本不沾边儿的,也不必往我身上强摁。”

这一下,晏王妃收了笑,惊地看他。

沈舒窈脸上也飞红了,她从来自负谈吐,谁知如今竟似“马屁拍到马腿上”,又似被人当面打了一记耳光。

只有沈妙英“噗嗤”笑了出来,愈发觉着赵黼的性子很对自己脾气了,只是怕损了沈舒窈颜面,故而强忍着不敢接口。

晏王妃也生恐沈舒窈过不去,便含笑斥赵黼道:“当着妹妹的面儿,又瞎说了呢?”

又安抚沈舒窈:“他年纪虽然不小了,只因先前总在军中,我也不曾多约束他,竟惯出这样口没遮拦的毛病儿来,以后若是……总归是要改得。”

晏王妃又转头,特意还说赵黼:“前儿小凤子说你读了大学,又说‘修身齐家治国’等话,今儿你却偏来这样说,是要气我么?快向你妹妹赔礼!”

晏王妃本是要竭力安抚拉拢两个人,赵黼听了,慢吞吞地站起身。

沈舒窈瞥见如此,又听王妃一片维护之意,便带笑轻声道:“不碍事,世子不过心直口快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王妃不必如此,我怎么担当得起。”

晏王妃见她果然识大体,才要夸赞。

不料赵黼笑看过去,因望着沈舒窈道:“妹妹自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呢。”

沈舒窈见他仿佛有弦外之音,不由也有些疑惑。

四目相对,赵黼忽然沉声说道:“世子的性子差,涵养亦不佳,在外为戏子争风,内蓄娈童,何况晏王始终被太子不喜,若跟了他,竟是百害无一利的。”

沈舒窈听了这几句,通身巨震,如被雷击一般,脸上更是红透,有些骇然地望着赵黼,任凭她再如何擅谈吐应对,此刻竟说不出话来,只顾发抖。

赵黼说罢,淡淡负手,眼底透出几分冷意来,道:“这些,才是沈姑娘放在心上的吧。”

晏王妃本以为两个人要互相致歉,自然更好,不想赵黼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来,因怔怔问:“黼儿,你在说什么?”

忽然沈舒窈站起身来,涩声道:“还请王妃恕罪,我忽然有些不适,告退了。”说着,便退后两步,竟自出门去了!

王妃急得起身,连叫了两声,沈舒窈却头也不回地,径直去了。

身后沈妙英也不知所措,虽然隐隐有些猜到赵黼那两句话从何而来,但又不敢相信,见沈舒窈去了,她总算醒过神儿,忙也起身:“王妃,我也告退了。”行了礼,也匆匆追了出去。

晏王妃拉不住这个,也拦不住那个,好端端一场欢天喜地的宴会,竟忽然风流云散似的。

晏王妃起身凝望,忽地反应过来,便回头瞪向赵黼:“你方才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呢?”

赵黼垂了眼皮,却笑道:“母妃别着急了,也更加不必为此生恼。”

晏王妃顿足道:“我如何能不着急?明明好端端地……你、你为何竟胡说起来,惹恼了沈姑娘……”

赵黼见她果然急得这样,才叹了口气,道:“母妃,你如何还不明白?人家看不上我呢。”

晏王妃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只说赵黼离开晏王妃上房,一路往外而行,此刻沈家姊妹早就出府去了,赵黼在庭院里站了会儿,仰头看着天际流云,变幻莫测。

半晌,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又舒展手臂,将身子略松快了一下儿,才欲出外。

谁知还未出门,就听门口上有些吵嚷,赵黼歪头看去,竟见是灵雨在门口,被两个嬷嬷们拦着,不许她往内闯。

灵雨正求:“真个儿有急事要见世子……”

赵黼眼神微变,忙快步至前:“我在这儿,怎么了?”

灵雨忙行礼:“我是来跟世子说声儿,凤哥儿出府去了。”

赵黼大惊:“你说什么!”

灵雨道:“前儿门上送了一封信来,凤哥儿看了,不知怎么竟落了泪,口里叫了声‘姨母’,还有什么“泰”的,就来找世子,谁知……谁知他们说,世子在里头陪客,不能被人打扰……”

赵黼心头发冷:“什么人叫出去的?”

灵雨道:“隐约听闻是名公差,到底如何尚不清楚。”

赵黼听说是公差,稍微松了口气,却仍隐隐地心里不踏实,又略问几句,便要到门上再看详细。

谁知还没出二门,外头又有人来,报说:“刑部白侍郎派了人来,说要面见世子有要事。”

赵黼听说是刑部,心越加惴惴:“难道来叫她的不是刑部的人?”本来只想找云鬟,无心见别人的,当下只得快步出来相见。

刑部那人就把白樘的话转述了一遍,赵黼心怦怦乱跳,怀着一丝期冀:“除了你,白侍郎还派了其他人不曾?”

那人莫名:“只我一个,何曾派过别人?”

赵黼变了脸色,竟撇开人,如风一样往外去了!

第130章

话说刑部之中,白樘正要走开,清辉道:“孩儿也有要紧事跟父亲说。”

白樘只得暂时止步,听他说:“父亲先前传了府衙的几个捕快来,可记得其中一个叫‘卢离’的?”

对“卢离”之事,白樘从未对他们提过,不由正色道:“怎么?”

清辉转头,蒋勋便道:“四爷,先前我……曾经看见过林禀正林先生跟卢捕快两个人,他们是认得的。”

白樘略觉意外:“你看见过?他们在做什么?”

蒋勋道:“并没什么,只是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也并没听见说的是什么。”

这对白樘而言,自然又是个新的线索。只是目下来不及细理此事了:“知道了,我如今有事,回头再详说。”

清辉见他神色大不同寻常,便问:“父亲,是出什么事了?”此刻还以为是又有血案发生了。

白樘脚下一顿,心中转念,便对清辉道:“我担心凤哥儿是出事了,要去世子府走一趟。”

清辉还未说话,阿泽因听见了,顿时跳上前来:“四爷说什么!凤哥儿……”对上白樘眼神,方住口。

白樘道:“不要吵嚷。待我去看了究竟再说。”说罢,便径直带人去了。

阿泽听说云鬟有事,早着急起来,本也要随他去的,可是又因要跟着清辉,便只得怏怏地按捺。

清辉的意思其实同他一样,只不过因想着白樘既然去了,自然是一个能顶一万,别人跟着徒劳碍事。

清辉飞快一想,道:“咱们去京兆府。”

先前清辉跟季陶然在世子府相见云鬟,阿泽和蒋勋并不曾跟着入内,故而不曾跟她照面。加上季陶然跟清辉又知道此事非常,因此也不曾跟他两个说。

就算后来,云鬟在赵黼相陪之下来到刑部,也只是清辉一个人单见过的。因此他们实不知云鬟如今在世子府的事儿。

顷刻到了府衙,还未下车,就听见门上乱糟糟地,阿泽人在马上,看的分明,先打马过去:“世子!”

原来竟是赵黼在京兆府门口上,揪着一个官儿的衣领,不知怎么样。

赵黼置若罔闻,也不理会似的,厉声道:“明明是你们府衙的人……快点把人交出来!”

那文官吓得面无人色,不知道怎么样,几个侍卫围着,也不敢动手罢了,一时之间,里头也惊动了,连府尹也闻讯出来。

赵黼当下把跟前那人放开,只上前逼住府尹:“你府衙的人跑到我府上,把人拐走,你快些给老子一个交代。”

京兆尹竟不知何事,才要出声,便听有人在后唤了声:“世子!”

赵六听了这个声音,回过身来,却见是清辉带着蒋勋快步来至跟前。

京兆府从上到下自然都认得清辉,只不知这会子跟晏王世子厮混在一块儿到底是如何罢了。

清辉打量赵黼,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便问:“是怎么?”

赵黼眼角微红,满目怒意:“崔……她不见了,门上说是给京兆府的人带走的,他们竟说不曾派过人去。”说着,又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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