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闺中记(290)

却有个旁边店内的住家,战战兢兢说:“先前我因雨下的越来越大,便想关窗子,仿佛看见这位公子因一个撑着桃花伞的姑娘说话……后来我关了窗户,便下楼了。”

捕快忙问道:“什么桃花伞的姑娘,说仔细些。”

这人想了想,道:“我没看见人长的什么模样儿,只是那把伞是极好看的,故而多看了两眼。”

如今已经是深秋,这会子却打那样鲜亮的伞,自然有些少见。

捕快问道:“那如何知道是姑娘?”

这人道:“我瞧见她的裙摆了,是了……还穿着一双红绣鞋,不是姑娘,难道是老爷们儿么?”

又问了几个人,都说并未看见什么。

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是个经过的路人,因以为是行人跌倒在地,刚要好心来扶,低头时候看见是这样,当即往后狠狠跌了个腚墩,连滚带爬,弄了满衣裳满手的血水,正被扶在旁边店门口坐着喘气儿。

捕快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什么来,早已经吓得失魂落魄。

不多时候仵作来到,左右看了会子,也觉着惊心悚惧。

这也算是本地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桩杀人案了。

仵作记录之后,便命将尸首抬回县衙,再行仔细勘验。

尸首虽然抬走,满地的血却依旧在,还是两边儿的住家忍无可忍,忙打了水,反复冲刷了多少遍,才将血冲的差不多,然而空气中那股血腥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却是如何都挥之不去。

当夜,店铺住家的众人几乎都无法安睡,更有人说在半夜三更时候,听到隐隐地哭声传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徐沉舟忙了半日,到晚上才得闲,便同几个捕快在路边儿的小店内坐了。

众捕快都被白日的血案惊呆,吃了会儿酒,才回过神来,因说道:“邪门!先是下了这许多天的雨,县太爷次啊来,就又生出这样的案件,这个兆头可不好。”

另一个想到白日的情形,也有些心有余悸:“你们还漏了一样儿没说,程典史病了好些日子了,今儿怎么连凤公子也没来呢?自典史病了,平日里都是他替回话的?好端端地竟没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悄悄地说:“这新太爷,是不是跟咱们这儿相克啊?”

徐沉舟一仰脖,将杯中酒喝光,握着腰刀起身,众捕快忙招呼:“徐爷去哪儿?近来这样邪门,晚上别乱走,让两个兄弟陪你。”

徐沉舟笑着一挥手,自去了。

今晚上徐沉舟并不当值,此刻原本该回徐府的,然而他走了会儿,却转向右侧,沿着河畔,竟往可园方向而行。

谁知还未到跟前儿,便见迎面一盏灯笼幽幽飘来,因夜幕深沉,今儿又有事,冷眼一看,几乎就只一盏灯笼飘晃,并无人影,着实吓人。

徐沉舟身上一冷,不禁按住了腰刀,细看之时,才见那是两个人。

正踌躇不前,迎面那两人已在可园门前止步。

可园看门的李叔便道:“两位何人?入夜了,我家主人不会客。”

头前那提着灯笼的小厮并未出声,他身后一人道:“去传话,就说是故友来见。”声音竟是极清冷无波的。

徐沉舟虽仍是没看清这人的脸,但是听见这把声,却蓦地想起来——这岂非正是新任的县太爷么?他心念转动,忙向旁边闪开,贴墙而立。

那边儿李叔入内通报,顷刻出来道:“请进。”门扇响动,是县太爷被请了入内。

徐沉舟站在门外,心中狐疑,然而外头院墙甚高,自然跳不进去,正在打量忖度,忽地听到身后有人笑了声:“这不是徐爷么?是找不到茅厕了还是怎地?如何只管原地打转?”

徐沉舟蓦地回身。

且说在可园之中,那新任县太爷被人引着往内而行,才转过一重堂,便吩咐小厮道:“你在此等候便是。”

李叔引着,又过了莲堂,往前指了指,道:“那开着门的,便是我们主子的书房,您只管去就是了。”

廊灯闪烁,映出少年如玉无瑕,如雪清冷的脸,仍是淡淡道:“多谢。”便举步缓缓往前。

过庭院之中,却见假山处白影晃动,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大白鹅,在彼处伸长脖颈,似警卫般盯了他一眼。

少年来至书房门口,微微一停,才迈步入内。

却见屋里,正也有一个人站起身来,灯光之下,两人目光相对,刹那间……彼此竟都有些不敢相认。

半晌,门口的少年才举步来至跟前儿,此时此刻,清冷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果然……是崔姑娘。”望着对面的人,眼底也泛起一抹柔和之意。

云鬟缓缓地吁了口气,却仍是端正地拱手一揖,道:“见过小白公子。”

相视一笑,笑中滋味却是两般。

第172章

“晏王世子到!”

齐州府大营中,齐州监军褚天文听见这一声报,不由有些心虚。

当初晏王世子亲来齐州,定下合围辽军的计策,褚天文原本也听说过这位世子爷的名头,当面弄鬼却是不敢的,因此也答应了。

谁知就在战事开始之后,褚天文因接到了京内的密报,思来想去,便以辽军将对齐州不利为借口,阻止齐州军按照原本的计策行事。

褚天文一来不想让晏王世子大出风头,二来,便想借此机会,让云州军跟辽军互相消耗,只是想不到的是,花启宗所率的竟是辽军主力精锐,赵黼非但讨不了好,反而差点一命呜呼。

但就算如此,他所率的三千云州军,却同花启宗的八千辽军硬碰硬地抗了数日,到最后他身边儿虽剩不了几个伤兵了,花启宗却也折损了近五千人。

天时,地利,人强,交手数日却始终讨不了好儿,反损兵折将,这对花启宗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若不将云州军尽数覆灭,这一场战役对他而言已经算是输了。

因此花启宗摩拳擦掌,正欲狠狠撕了赵黼,却接到辽国皇帝萧西佐的金牌召唤。花启宗大为意外,只得按捺愤怒之意,带兵回辽京。

回转之后才知道,原来就在他全力攻击赵黼的时候,云州军打到幽谷关,八门大炮火力齐开,将幽谷关轰塌了半边儿,又有无数箭如雨下,有很多箭上带着布帛,打开来看时,写得却是:花将军里应外合,立取辽国萧西佐狗命。并一些劝降的话。

虽然说云州军并未打进城来,但是看攻势如此猛烈,幽谷关守将自然慌了,虽不敢全信那布帛上所写,却也不敢不信,当下忙命三百里加急,送往辽京。

萧西佐也是个多疑之人,当下才命花启宗撤军。

可对赵黼而言,原本他并没有想用这“围魏救赵”加“反间计”,毕竟在他计划中,只要齐州军配合妥当,花启宗自然在劫难逃。

如果这一会儿用反间计,让辽国皇帝反而把花启宗召唤回去,反而不美。

何况若要用这一招儿,其一,必须要有个精明能干武功高强的领头之人,其二,必须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有身为死士的觉悟,才能达到如他前世一般势若破竹的效果。

但如今两者都不具备,事情也并未到达破釜沉舟的地步,是以赵黼并没就想用这一招。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落入似晏王一般的境地。

而且诡异的是,花启宗仿佛事先知道他的行军路线,若非赵黼警惕,及时下令改道,只怕先要吃一个极大的亏。

也就是从那一刻,赵黼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战役,好像并没有他原本计划的那样顺利。

果然,预感成真。

但当时,陷入苦战中的赵黼不知道的是,上天虽然给他安排了一个绝境,却也留了一线光。

这一世,地覆天翻,虽洞晓先机,但一切并未如他所料。

可是同样,还有一个变数,或者说,有一个人。

那人就是雷扬。

赵黼带兵出击之时,并未让雷扬随着上阵,反而留他在府中看护晏王跟晏王妃。

毕竟在云州的探子太过密集,王府内的眼线更是重重,好不容易将晏王妃从京中妥帖带出来,好不容易阻止了晏王亲自带兵出战,赵黼容不得父母有半点闪失。

他觉着自己足以应付所有情形,所以只要让晏王府万无一失。

战事发生在离云州城极远之地,因此对云州来说,依旧是歌舞升平,一片年下的祥和之气。

晏王跟晏王妃虽然挂念儿子,却也并没想到多么凶险的地步,只每日期望赵黼能够凯旋而归罢了。

可对雷扬而言,自从赵黼离开云州,他的心便有些不安。

雷扬心里,有个谁也不能言说的秘密,纵然发誓效忠赵黼,可是……这个秘密,偏偏对他更要只字不提。

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另外一个人。

那是在京城之中发生的事。

自从赵黼在街头解围,雷扬便用他所留银子给母亲请医调治,可是老人家的病症,一来需要用药,二来需要各种昂贵补品调养,那一锭银子很快便用光了。

正有些山穷水尽的时候,却有个人找上门来。

上一篇:沉舟 下一篇:妾本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