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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306)

云鬟诧异:“这是为何?”

白清辉道:“正如你所说,先前凶手假骗了张家的马车去接了罗添,罗添那种人,竟丝毫疑心都没有……这是其一,第二,便是今日,也是在张小左请了卢逾之后,卢逾便离奇被杀。”

云鬟道:“但是据众人说,卢逾离开张府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这正是症结所在,或许……有一种我们都忽略、都没想通的法子,”白清辉拧眉想了片刻,道:“其实我想同你说的,是张小左此人,你觉着这个人如何?”

云鬟道:“此人生性怯懦胆小……”说了这四个字,便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词了。

白清辉道:“是啊,他也是第一个被我问出实话来的人,而此后去密林寻找尸首等种种,也可看出他生性胆怯。可是……对我而言,我觉着他像极了一个人。”

云鬟不由问道:“像是谁?”

白清辉看着她,却给出了一个让云鬟再想不到的答案:“蒋勋。”

对上云鬟惊诧的眼神,白清辉停了停,又补充说:“或者说,是昔日的蒋勋。”

“蒋勋!”

一声清脆叫唤,让蒋勋停下步子。

他回头,却见是那个随军而来的小侍卫张繁,趾高气扬地来到跟前儿,问道:“你去哪儿啊?”

蒋勋道:“今日要去齐州,我陪侍郎大人。”

当日他见过了赵黼,回房之时,却发现这小侍卫探头探脑地不知在做什么,可蒋勋先前从未见过此人,且以他的服色身份,是不能入府的,便质问起来。

张繁被他问急了,便道:“你当我是贼么?不要小瞧人,我堂哥正是云州的斥候教官张振,你必然听说过他的名头吧?先前救援晏王世子,也多亏他出马呢!我这番就是投奔他来的,你敢小看我?”

蒋勋自然听说过张振大名,便问道:“你既然是张教官的亲戚,那也罢了,不过你只该跟外头侍卫们在一块儿,如何厮混到里头来了?军有军纪,且去吧。”

张繁便扯住他道:“我堂哥现下不在云州城内,我已经打听过了,不然我早投奔去了。我也不去外头,我要住在这儿……这里离着晏王世子近一些!”

蒋勋诧异:“你说世子殿下?”

张繁眉开眼笑:“是啊,我一路跟着来,就是为了见世子殿下。”

蒋勋不由问:“这是为什么?”

张繁道:“我喜……我仰慕世子啊,我常常听闻他是最能耐的,我想要学世子一样也当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成么?所谓近朱者赤,我离他近一些,自然更好些。”

蒋勋听着许多歪理,嗤之以鼻,本要赶他出去,不料张繁竟有一股缠磨人的功夫儿,左一个“好哥哥”右一个“好哥哥”,蒋勋本就心软,被她如此乱叫了一番,只得暂时答应。他毕竟谨慎,又叫了侍卫统领过来问是否有此人,那人也答应无误,且的确跟张振是有亲的。

此刻张繁道:“你去齐州,那晏王世子呢?”

蒋勋见他口口声声围着赵黼转,便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跟你说,世子虽是英雄,但最讨厌人家这样……”

打量张繁的模样,先前从赵黼口中学来的那“娘们儿”竟说不出口,只得咳嗽了声,正色道:“总之你别起歪心思,世子可不是好相与的,看你不顺眼,立刻一脚踢出去也是有的。”

张繁嘴唇动了两动,仿佛在咒骂,却又罢了,只叹气道:“那我一个人留着也没趣,我跟你去齐州吧。”

第183章

因拗不过张繁缠人之功,蒋勋只得答应了,暗暗又叮嘱了她几句,便欲出门。

不料才转出王府前堂,迎面有个人背着手溜达而来。

张繁一见,双眼放光,张手便要扑上去似的,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又停步,回头对蒋勋道:“若世子问我,你别告诉他……别说我跟堂哥的关系。”

蒋勋不解:“何意?”

张繁道:“我不想世子误会我是靠堂哥才能往上爬的,你这也不知道?”瞪他一眼,又说:“我从那边儿出去,到外头等你。”竟不由分说,撒腿跑了。

蒋勋回头看了眼,不由皱眉:先前张繁还口口声声要见世子,不料如今世子就在跟前儿,他却又这样?不过……听他的口吻,倒也像是个有些志气的。

此刻赵黼已经来到跟前儿,目光也盯着飞奔离去的张繁,眼底透出狐疑之色。

蒋勋忙行礼,赵黼方收回视线,问道:“那个是……什么东西?”下颌微微一挑,向着张繁跑开的方向。

蒋勋才知他问的是张繁,哭笑不得:“那是随军的一个小侍卫。”

赵黼眉头拧起来,自言自语道:“京内的侍卫都这样不成气候了?”

蒋勋不明:“世子为何如此说?”

赵黼哼了声,道:“那分明是个没什么武功根底的,纵然有,也不过会些花拳绣腿,且跑的那样姿态,略调教调教,就可以送去当……”

蒋勋已经瞠目结舌,赵黼好歹打住了那刻薄的话头,可虽未说完,仍是满脸鄙夷,又问:“你们今儿是要去齐州了,我方才看葛侍郎已经在跟我父王辞别了,你还不快去?”

蒋勋忙行了礼,转身才去。

赵黼回头目送他离开,摸着下颌,自言自语道:“莫非真的是物以类聚?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娘儿气。”撇了撇嘴,自去了演武场。

且说蒋勋跟张繁在外头汇合,张繁便迫不及待地用手肘抵他,又百般拉扯他的衣袖:“世子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说起我?”

蒋勋越发啼笑皆非,想到赵黼那些话,便道:“并没说什么,只叮嘱一路留神。”

张繁似乎有些不乐意:“是吗。”这才放了他。

行近晌午,终于才来了齐州,齐州知府前数日听闻京内使者将来,才也赶紧而归。也早率人出京,寒暄不提。

因要详细调查褚天文死因,葛惊鸿不免又去监牢,相见那些在那一日被赵黼拿下关押的文武官,多半都是褚天文的心腹之人。

众人见了葛惊鸿,似久旱盼甘霖,纷纷扑到跟前儿,诉苦叫冤,声声不断。

有道:“葛大人,救命!世子骄横跋扈,竟越州行权,干涉他州军务,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也有的道:“世子暴戾成性,当场将褚监军虐杀,我等有目共睹,实是被他屈打成招。”

又道:“世子无法无天,所行之事令人发指,前些日子孟大人因受了惊吓,已经一命归西了!何况就算褚监军行事不力,也不至于就遭受如此对待,而我等尽都竭心尽力,为了朝廷,为了圣上跟太子行事而已,反落得如此下场,求大人为我们伸冤,向圣上跟太子禀明此中冤屈呀!”

葛惊鸿只得一一安抚,又许诺他们会仔细调查。

蒋勋在后看着,一言不发。

众人因盼望多日,便将胸中受惊受怕之意尽数倾诉,多是指责赵黼行事过激,表明自己清白的。

葛惊鸿也并不说黑道白,多半只是听着,看似和蔼,莫测高深。

正吵嚷中,却听有人道:“你们现在这样冤屈,只说世子的不是,那倘若世子在那场战役中死了,自然就没有人来杀褚天文,也不会有人来追究你们的不是了,你们岂不是就逍遥法外,一点儿干系也不担?”

这声音极为清脆,把众人都惊得鸦雀无声,纷纷看向蒋勋的方向。

蒋勋一脸呆滞,不由也回头,却见张繁不知何时站在身旁,正一手掐腰,一手点着面前众人。

又道:“非但如此,只怕还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世子身上,横竖是死无对证,如今你们落得这个下场,是你们敌不过世子,不如他运高命大手段硬,所以那褚天文才会死,所以你们才会被关在这儿,——这就是成王败寇,也算是老天有眼,都且安心些闭嘴吧!”

那许多官儿都不知他是什么来头,纷纷又看葛惊鸿,生怕是他的意思。

葛惊鸿忙划出楚河汉界,板着脸喝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兵?在此胡言乱语?”

蒋勋忙垂头:“是我新收了的小侍卫,年少无知,才口出狂言,求大人见谅!”

众人听了如此,才又纷纷指责张繁。

张繁兀自满脸不服,还想要反唇相讥似的。

葛惊鸿使了个眼色,蒋勋会意,把脸一冷,怒视张繁,喝道:“住口!你莫非想军法处置?”

张繁眨了眨眼,仿佛没料到他会如此对待自己,一时张口结舌,蒋勋趁着这机会,便拉住他道:“出来!先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他看着并不是那等筋肉外露的男子,然而手劲竟奇大,拖着张繁轻而易举地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外间僻静处,张繁方回过神来,因指着蒋勋鼻子道:“你敢骂我?你……还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哥……我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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