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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336)

他们两个人竟一对一答,仿佛真的回到了昨夜案发之时。

云鬟回头看看徐沉舟,同他带着探究的目光扫过,或许他是马大,或许是徐沉舟,也或许是……

赵黼。

昨晚上躲在这房间的感觉刹那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也有几分入戏,或许隐约感受到关氏当时的心情。

——她已经杀了马大,然而接下来,那两个老货自然不会放过她,不如……

云鬟死死地握紧木棍,拔腿往外就走,徐沉舟在后盯着她的背影,眼色沉沉。

这会儿小郎还在愁眉苦脸地跟已经戏瘾发作的旺儿“对手”,因苦苦思索中,云鬟一步出来。

小郎正欲转过头来,脖子上早已经吃了一下,张口结舌。

云鬟双手握着木棍,得手之后,往前又走,正赶上旺儿不耐烦,掀开帘子出来,道:“你好生些说话行不行,不好生演,如何能……”一句话没说完,就见云鬟快到了跟前儿。

而那扮演马老头的小郎,也已经很知机地耷拉了脑袋,作出已死之态。

也不知是本能还是反应太快,旺儿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云鬟撩开帘子入内,正好乱棍打在旺儿后背,旺儿在这屋里的时候,早揣摩过,又看地上的血渍分布,便挣扎着爬到血最多的炕边儿,终于瞪眼吐舌地“死”了。

云鬟从马大的屋子到堂屋,又到这屋子里,连“杀”三人,不觉浑身发抖,虽不是真的,却也觉着呼呼气喘,几乎站立不稳。

她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旺儿,又看看手中的“刀”。

正茫然不知所措,却听徐沉舟道:“好了么?”

云鬟一惊,忙迈步出了这屋,就见徐沉舟站在马大卧房门口。

两人目光相对,云鬟看了看手中的木棍,猛地松手,远远地扔了开去,就如那木棍烫手一般。

众人一时又都聚在院子内,此刻因周围的邻居们知道县官老爷在查案,就也在外头踮脚打量,只被捕快拦着,不得入内。

白清辉便问云鬟:“你可有什么发现?”

云鬟吁了口气,低声道:“若真的是关氏所为,连杀三人,刀刃都翻卷了,只怕力气也都耗尽,我想不通她最后为何又回了马大的卧房。”

清辉道:“那你方才是因何出来了?”

云鬟微震,方才她自是听见徐沉舟说话,一时看着清辉:“难道当时马大没死,关氏听了动静,才又返回来?”

清辉道:“或许如此,但还有另一个可能。”

云鬟问道:“是什么可能?”

清辉道:“你可还记得那不见了的凶器?既然你说关氏力气耗尽,她又是重伤之人,只怕不会再费心将凶器扔到别处,且除了厨下到此有些血迹外,其他各处都不曾有。”

云鬟道:“大人的意思是?”

清辉道:“这宅子里都是死人,凶器不可能无端端消失,我怀疑……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个人来过现场。”

云鬟心头一动:“昨日霍植跑去可园找我,我心里就觉疑惑了,马家的人死了,为何有人立刻认定是霍捕头?纵然白日曾对峙,晚间也有过风波,可也未必就立刻指向霍捕头。”

清辉目光微变:“你说的对。”当下便叫捕快来,吩咐两句。

公差当即出门,不多时带了三个人进来。

清辉道:“是你们三人最先发现情形不对的?是谁第一个进门?”

左边圆脸男人道:“大人,是我。”

清辉道:“做得好。幸亏是你,才能惊动众人,及时报官,要知道越早发现案发,越易破案,你极好,本县自有嘉奖。”

圆脸男人原本还有些惶恐,闻言忙笑道:“多谢大人。”

清辉道:“那,又是谁第一个想到是霍城杀人?难道也是你?”

圆脸愣了愣,还未回答,旁边一人忙道:“大人,是我!”

清辉转头,见旁边这位,两撇鼠须,略瘦,满面含笑。

清辉琢磨道:“果然是你?这么多人,大家都听见了马大辱骂霍城,恐怕都会想到是霍城动手的吧?你可不要冒认。”

鼠须听他原先说要嘉奖圆脸,自也以为必有好处,便道:“的确是小人第一个想到的,不信可以问他们两个,大人,凶手果然是霍城么?”

清辉不答,回头看云鬟,却见她正盯着这鼠须男子,仿佛出神。

第204章

白清辉见云鬟不语,心中转念,便仍回头看那鼠须男子:“你是为何这般说?”

旁边的道:“大人,那霍城白日还跟马大动过手,晚上马大且骂他,让他有本事过来杀呢,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必然是霍城气不过,就果然偷偷地回来行凶了。”

白清辉道:“这话也是他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才察觉有些不对。

这会儿云鬟走到跟前儿,在白清辉耳畔低低说而几句。

白清辉眉峰一动,将鼠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之前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见状,不觉透出几分心虚来。

白清辉淡淡道:“霍捕头先前虽遭冤屈,但罪名洗脱之后,本县念他为人正直,便聘为捕头,自从他为捕头之后,从来秉公执法,众人有目共睹。“这几个听闻话头不对,都不敢吱声了。清辉又道:“他是否杀死马家三人,本县尚不能论定,如何你们一来并无真凭实据,二来也不曾亲眼看见他出入马家,持刀行凶,居然就敢靠捕风捉影之想象,认定他犯了罪?倘若到最后查明霍捕头无辜,你们三人敢承担诬告之罪么?要知道诬告官差,罪加一等。”

三人闻言,神色颓丧,那圆脸男子忙摇头道:“大人明鉴,这个跟我们不相干,一切都是徐平他说的!”另一人也同样口供。

徐平正是那鼠须男子,闻言苦笑,待要矢口否认,奈何方才一时心活,已经亲口说了。

清辉便道:“徐平,你怎么说?”

徐平苦笑道:“大人,我、我也是一时吓极了乱猜的,我是鬼迷心窍了!求大人饶恕!”

其他两人见风使舵,埋怨道:“我也觉着未必是霍捕头,你偏引我们瞎想,且我们是进去看过的,你却并不曾进屋里去看,你如何又受了惊吓?”

徐平神色微变,狡辩道:“我听说马家的人都死了,如何不惊?”

不料白清辉是个最仔细的,便问:“昨夜,原来你不曾进过里面看现场?”

徐平目光闪烁,那圆脸男子道:“是,大人,他奸猾着呢,让我们进去看,他在外头等。”

徐平讷讷:“我这人天生胆小,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白清辉笑了笑,道:“你到底是胆小,还是存心有事隐瞒?方才典史告诉我,邻舍之中,有人看见过你昨晚上鬼鬼祟祟从马家出来。”

三人都是大惊!徐平脸色更如见鬼一样。那两个邻居转头瞪着徐平:“这、这是怎么说?”

徐平虽然胆虚,却仍是死扛道:“大人,想是那人看错了?”

白清辉冷笑,目光下移看向他的手,道:“那人还说,当时你的双手上皆沾着血。说的这样详细,岂有看错之理?”

徐平骇然,忙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那两个邻舍也吓得不轻,齐齐地也倒退了一步,圆脸道:“好啊,原来是你杀了马家的人,你、你还栽赃霍捕头,让我们跟你一块儿污蔑霍捕头杀人?”

另一个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了!先前我曾听马大得意的时候曾说什么……赢了徐平二两银子的东道!必然是因为这个他怀恨在心了!”

白清辉道:“这又是什么?”

那人忙说:“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徐平外号铁公鸡,是最一毛不拔的,只是前两天,他不知怎么跟马大打赌,竟输了二两银子给马大,他这人,一枚铜钱也看的价值千金,何况是二两银子,必然比挖了他心还难过,还因此跟马大闹过不快。也必然是因此才杀了马大一家的。”

被两个人如此指控,徐平脸又发青,忙道:“我没杀过人!大人,我是冤枉的!”

此刻那两人纷纷道:“就是他就是他!不会有错儿了!”

白清辉道:“徐平,你还有何话说?”

徐平被挤逼的无法可想,又怕果然背上杀人的罪名,只忙噗通跪在地上,道:“大人,委实不是我,我、我的确是曾进过马家,不过我只是想偷偷地把我那二两银子拿回来就是了!我万万没那胆量行凶的。”

清辉道:“那你手上的血又怎么说?”

徐平无奈,不敢隐瞒,只得从头供认。

原来徐平这人,最是吝啬贪财,一日因不合被马大引诱着同他做赌,竟被马大赢了银子过去,徐平本想赖账,却给马大打了一顿,从此怀恨在心。

昨儿报官之人其实也是徐平,只想趁机让官差出面,最好把马大拿了监牢里去,他就可以趁机偷偷进马家把银子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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